宋又川難以置信地抬起頭。
“班上開空調了?”
容嶼一邊嘟囔,一邊皺著眉松領口,“躁得慌。”
宋又川幻滅極了,低頭看看手機。
天氣預報頭條大紅字,醒目地寫著:
——今日三十年一遇的寒流南下抵達,北城正式入冬,將迎來本月溫度最低的一天!
宋又川:“……”
你怕不是失了智。
“不行。”
容嶼愈發口干舌燥,“你去跟他們說一聲,空調關小點。”
“……沒開空調,而且窗戶都大敞著呢。”
“是嗎?”
容嶼詫異極了,“那你熱不熱?”
宋又川:“……”
宋又川在寒風里瑟瑟發抖,虛偽地應和道:“……熱,我也熱。”
在這種地獄般的,令人難耐的,迫切想要得到疏解的,青春期燥熱里。
容嶼腦子里像復讀機似的,回旋著同一道問答題。
——你是不是喜歡倪歌?
——承認吧,你喜歡倪歌。
……
“阿嚏!”
倪歌打出了今天的第四個噴嚏。
“你羽絨服真沒找回來?”
孟媛聽她打噴嚏,有點兒心疼,“那衣服看著還挺貴的,沒再回去找找?”
“還沒,等明天吧。”
其實她還真不缺那一件衣服……但倪歌沒說。
她鼻子有點兒不通氣,轉身去背包里拿紙,“我明天去調監控看看。”
“也不知道是誰,干這種事太缺德了吧……”
孟媛小聲嘟囔著,倪歌笑笑,剛想開口,背包里的唇膏被手帕紙帶出來,“啪”地一聲掉到地上,骨碌碌地滾出去好遠。
停在一個人腳邊。
她追了兩步,對方先她一步躬身,撿起來:“給你。”
倪歌身形微頓,聽對方笑道:“我們又見面了,倪歌。”
她立刻想起來,她今天早上剛剛見過這個男生。
高三的,戴眼鏡,夸她跳舞好看,其他記憶點……沒了。
倪歌接過來:“謝謝你。”
然后轉身就打算走。
“哎,倪歌!”
眼鏡兄立刻追上來,與兩個女孩同行,“你們去哪兒?”
“去教務處拿東西。”
孟媛笑著搶話,“學長該不會說,你也順路吧?”
這一句話,就堵死了他接下來的話。
那男生有些尷尬,只好說:“沒,我不去教務處。”
倪歌立刻接茬:“那學長再見。”
“我……”一想到這次分開可能就再也沒機會了,眼鏡兄一咬牙,拉住她,喊道,“倪歌,我喜歡你!”
倪歌愣住。
他們現在站的地方,是連接教學樓和行政樓的廊橋,人流量并不大,因此周圍沒其他人。
但她突如其來地被人告白,仍然感到十分震驚。
“我……從校慶的時候,見到你第一眼,就……”眼鏡兄耳根發紅,結結巴巴,“就覺得你很好看……”
倪歌沒說話。
“我、我覺得,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鐘情……”眼鏡兄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能不能請你,請你接受我的心意?”
幸好現在身邊沒有其他圍觀群眾。
——倪歌忍不住想。
這樣即使拒絕了他,也不會太傷害他的自尊心。
“我……”
她仔細思考了一下,正打算開口。
“她不能接受。”
突然插進來一個清冷的男聲,聲線低沉,語氣生硬,不大能聽出情緒。
三個人均是一愣,繼而轉頭望去。
容嶼正從樓梯口走上來,面色陰郁,長款的黑色大衣穿在校服外,迎面涌來一股黑道大佬的氣息。
大佬走到跟前,語氣嚴肅:“她不能早戀。”
“但是……”眼鏡男還沒說完。
“還有。”
容嶼打斷他,自然而然地走過去,將倪歌的手從那個人手中拽出來,圈進自己掌心:“以后別他媽隨隨便便,碰別人的手。”
……
倪歌被容嶼牽著,有點兒暈乎乎的。
她其實特別喜歡被他牽手,他的手很大,掌心永遠溫暖干燥,冬天握著超級暖和。
只不過……重逢之后,他就很少再主動牽她。
“怎么又去教務處?”
容嶼心里緊張得快炸了,臉上故作鎮靜,若無其事地捏著她的手不放,“你們班上哪兒來那么多事?”
“沒。”
倪歌解釋,“孫老師今天下午要開會,讓我們去門口接一下競賽的講座老師,怕我們認不出人,就讓我們路過教務處的時候,順路打一份帶照片的資料。”
“嗤。”
容嶼輕哼,“總共也就來一個人,搞得這么麻煩。”
他跟著她們,走到教務處。
“去吧。”
容嶼的動作全程行云流水一氣呵成,假裝沒有一星半點兒的不自然,“我在這兒等你們。”
倪歌點點頭。
然后……
五分鐘過去了。
十分鐘過去了。
她還沒出來。
容嶼:“……”
奇了,打印一張紙而已,用得了這么久?
他想進去一探究竟,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壓低的談話聲:
“可是……為什么看到名字就不想去了啊?
你認識那個老師嗎?”
“我……”倪歌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這個說來話長……”
而且,她不太愿意講。
容嶼當機立斷,推門進去:“怎么了?”
“學長。”
孟媛有些迷茫,“倪倪看到老師資料,突然跟我說她不想去接老師了,青年文學賽也想退掉,要幫我聯系別人……而且我問來問去,她就是不告訴我為什么。”
容嶼眉梢微動,看了倪歌一眼,沒說話,從孟媛手中抽出資料紙,“我看看。”
只一眼,就樂了:“哎喲,老熟人呀。”
倪歌垂著腦袋,眼睫在眼睛下方打下小小的陰影,一句話都不說,像一只被打濕的貓。
她也覺得不該這樣,但她實在不想見自己的小學老師,只是看到名字,就生理性反感。
所以她一動不動。
等著容嶼用老父親的語氣罵她任性。
然而下一秒,頭頂突然傳來輕微的暖意。
倪歌一愣。
容嶼暗示性地拍拍她的腦袋,語氣慵懶地道:“既然這次是她自己撞上來的,那就干她啊。”
他覺得,一個老師而已,根本不足為懼,他和她都長大了,不該再被無關的人牽絆住。
倪歌還沒回過神。
他又低聲說:“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不能早戀。”
倪歌垂著眼,眼睫在臉上打出小小的陰影,表情有些糾結,還是未發一語。
室內靜寂兩秒,容嶼心里咯噔一聲。
他突然慌了,握住她的肩膀,聲音也不自覺地跟著一沉:“你聽見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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