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在隊列,不得銃!”營指揮悠長的口令,讓卞常更明了了主將的意圖。
大食騎兵加快了度,數十個號角一起吹響,兩千多騎兵撒開了沖刺,當真遮天蔽野,馬蹄紛亂如雷,震動著大地,飛快的駿馬載著部落的旗幟呼啦啦地急接近,大食騎兵們喊著宋人聽不懂的口號更壓過了馬蹄聲,驚天動地。船樓上,趙行德皺起眉頭,水師中只有他在內的幾個人聽得懂他們的口號“殺光他們!殺光他們!”其他人只當這是野獸的咆哮罷了。
宋軍這邊,兩千火銃手如山岳一般巋然不動,安靜得可怕。
突然,“轟”一聲炮響,黑色的炮彈如流星般穿過湛藍的天空。
隨著大群騎兵進入射程,水師戰船火炮開始連續不斷地射,無數被形容為“邪惡的鐵球”的炮彈破空飛過,炮彈是如此密集,一接一地呼嘯著落在正在沖鋒的騎兵群中,血肉橫飛,又帶起一片片驚呼。后面的大食騎兵清清楚楚地看到,伴隨著炸雷般的聲音,顆顆“邪惡的鐵球”從船上呼嘯而出,鐵球飛行的距離遠遠過普通弓箭的射程,更給沖在前面的騎兵帶來巨大的死傷。“這是魔鬼,還是天神的震怒?!”部落騎兵們從未見過這種群炮齊的場面,陣勢,剛才山呼海嘯一般拼死沖鋒的氣勢頓時萎靡了下去,沖鋒的度也明顯慢了下來。
“他們不會就這么退走吧?”卞常忽然想道。
他雙目余光看著嚴陣以待的袍澤,忽然又為自己的胡思亂想而羞愧。
“該死的,不會又退下去了吧。”
杜吹角嘴里喃喃道,他瞇著眼睛緊盯著不遠處驚慌失措的大食騎兵。這些都是送上門來的軍功啊。“應該不會的。”他身旁的副將低聲念叨道,又有些但心地望著前面。果然,除了少數騎兵慌亂地逃到火炮射程之外,在領們大聲地鼓動下,大部分騎兵不負眾望地在彈幕下完成重新整隊,然后揮舞著彎刀朝火銃營的橫陣沖過來,前鋒騎兵已經在彎弓搭箭,在馬上搖晃著身子朝這邊瞄準。“這才像話嘛。”杜吹角一拍大腿,大聲叫道:“預備——”火銃營前排的火銃是早已經架好了的,軍令一下,火銃手們扶著銃桿的左手愈用力了一些,右手將火折子送到嘴邊,小心地將火苗吹得又紅又亮。吹火折子是火銃手最重要的本事之一,小了吹不亮,大了又可能把把火苗吹滅。第一排幾乎全是身經百戰的老兵,對方排山倒海的騎兵沖鋒,顫動的地面也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們的動作。
“呼——”“呼呼——”
卞常第一次上陣,抖著手連吹了幾下都沒把火折子吹亮,急得額頭汗水都下來了。
“卞大人,別擔心,打他們比打野豬還簡單。”隊長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低聲道。
“是,是。”卞常穩了穩心神,“呼——”的一口氣吹去,終于,火苗吹亮了。
他的心才落到胸口,忙不迭將右手放在了火銃藥引之旁。這時候,大食騎兵已經沖進了射程,戰馬的沖力再加上強弓的力道,再加上向天拋射,射程略微比火銃長出一籌,箭矢嗖嗖地從天空落下,后排的部分火銃手忙將大藤牌舉過頭頂,為身旁的袍澤抵擋箭雨,另外一些火銃手則端立不動,準備送火銃或者上槍刺沖擊。在前排火銃手的視野里,大群的騎兵沖出了煙塵,越來越近,兇狠地揮舞著彎刀叫囂著,仿佛一群從地獄里跑出來的惡魔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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