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兒。”李若冰低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你終于來了。”朱穎的眼淚不禁奪眶而出,放棄了掙扎,身軀軟了下來。
她任由李若冰將她抱住。數月不見彼此,二人此時都呼吸沉重,氣息相聞,不免人神俱忘。兩人都拋棄了一切,她是他最珍重的人。李若冰仿佛用盡全身力氣,將朱穎緊緊抱在懷里,仿佛要將她整個人都揉進自己的身軀一般。
李若冰看著她憔悴的臉龐,下唇上有紫色的齒痕,皺眉道:“這是怎么回事?”一股明顯的怒氣從他身上散出來,這大半年來,李若冰跟著契丹部族四處游牧,餐風露宿,飽經風霜后,從前的斯文內斂,更磨煉出一種剛烈的脾氣。部族中有些人原來看不起這個外來人,這幾個月來,李若冰動過手,也動過刀子,守過夜打過狼之后,部族的人才不敢再輕視他了。從前,很多事情他可以忍受下來,但現在,一看見朱穎容色憔悴,唇下隱隱齒痕,李若冰仿佛被一把刀子捅在心口,一股邪火火騰地涌了上來,幾乎是怒不可遏。
“沒什么。”朱穎搖了搖頭,低聲道,“我自己咬的。”
她每當心痛yu絕的時候,就不自禁地咬著嘴唇,用這樣的痛楚來代替心頭的傷痛。
“越是難受的時候,咬得越重,昨天不知不知覺,就咬破了。”
朱穎低聲解釋道,李若冰則愛憐地撫過她的臉頰:“穎兒,我這就帶你走!”
“帶我走?”朱穎心神大震,不可置信地:“現在……”
“就是現在。”李若冰微微松開雙臂,“現在就走。”
李若冰看著朱穎的眼睛,臉色無比鄭重。他的情緒雖然激動,這卻不是心血來潮的沖動。他是謀定而后動的性格,七個月來,隨契丹部族四處游牧,熟悉契丹人的風俗習性,了解遠近地勢,并且探聽清楚了南歸的道路。他雖然相信朱穎,但畢竟是婦道人家,如果讓她在心神震動再等個一天兩夜,恐怕就要露了馬腳,反而不如自己做好準備,然后快刀斬亂麻的方法將她帶走,才能把暴露的風險減到最小。
二人目光交匯,朱穎咬了咬下唇,點頭道:“我跟你走。”
“跟我來!”李若冰沒有猶豫,時機緊迫,要在遼人覺之前盡可能逃遠。他拉起朱穎的手,帶她快步走到不遠處一座山丘后面,三匹馬正垂啃咬著枯草,最高大的一匹馬抬起頭來,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手。李若冰順勢一手牽著馬韁,另一手伸向朱穎:“我扶你上去!”
朱穎咬著牙,點點頭,一只腳踩在馬鐙上,一手扶著她的腰肢,另一手牽著馬韁。
朱穎上馬后身子微微一晃,隨后李若冰上馬坐在身后,將她整個人都擁在懷中。
朱穎身軀不覺微微一顫,從前她哪怕與趙柯在一起時,也總是端莊自持,不會如此親密同行,此時微微有些窘迫之余,臉頰浮起一片酒醉般的酡紅,剎那間紅過了耳根,仿佛渾身都沒了力氣,朱穎輕輕垂倚靠在李若冰的懷中,感受著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愈有力的臂膀,心神仿佛被他的懷抱所融化,又仿佛不知飄向何處的云端,眼角中有些濕潤。
“駕”李若冰左手握住朱穎的纖腰,右手一提馬韁。
二人共乘的坐騎邁開四蹄,其它兩匹馬的韁繩系在這匹馬的鞍后一同輕快地跑動起來。朱穎依靠在李若冰懷里,臉色柔和,心情驀然間輕快起來,不管天涯海角,她再也不會離開他。陣陣北風吹過,深秋的長草隨風擺動,仿佛海浪一般向南涌動,二人同乘一騎在草海前行,就好像一條輕舟在潮頭起伏不定,向南緩緩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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