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行德也在看著西澳碼頭,馬援、馮糜等軍官環繞在他周圍。
馬援向趙行德轉達了廣州方面的謝意,陳公舉希望水師協助廣州團練完成最后一擊。在捍海城墻和珠江江岸包圍著的狹小地域里,麋集了大約六萬多海寇,其中一小部分葬身火海,大部分還在茍延殘喘。年輕軍官們臉上神色明顯比都督大人輕松一些,年輕的軍官門興高采烈地討論如何迫降和處置俘虜。
趙行德沒有參與他們的交談,但眉間帶著沉吟之色,最后階段,該考慮如何收官的問題了。
戰役前半程順利得乎想象,越是收官的時候,他就越是謹慎,不讓勝利從指縫間溜走。
戰船在珠江主航道上下錨停泊,從船樓向北望去,在明亮的陽光照耀下,早晨的江霧消散一空,空氣變得透亮起來,火炮的射界十分清楚。西澳碼頭上的海盜十分密集,他們的衣衫襤褸,形容枯犒,刀槍晃動閃閃光。一些海盜將箱子、船板等各種各樣的雜物堆積在一起,企圖抵抗大炮的轟擊,另一些則無所作為地或坐或臥,他們看著水師戰船駛入廣州水域,臉上浮現出或驚慌或絕望的神情,眼睜睜地看著水師戰船打開炮窗,一排排炮口伸了出來。
“趙大人,”劉志堅稟報:“各船都準備好了!”
“開炮吧。”趙行德簡短地命令道,“三輪齊射!”
“各就各位”槍炮伙長拖長聲調地命令在各條船上響起,炮手們聚集火炮周圍。
海盜毫無還手之力,趙行德得以用一種從容的心態看著這一次全艦隊齊射。
說來奇怪,南海艦隊從上到下,心情比在海上cao練的時候還要輕松,海上有風浪,而江上下錨,艦隊幾乎是靜止的,炮擊也不是移動的敵船,而是6地上固定的目標。一些炮手甚至產生的某種錯覺,覺得那些岸上的目標仿佛無中生有的浮動起來,那是因為在海上訓練得太多,反而不適應在江上下錨轟擊固定目標的緣故。
“開炮!”“開炮”“開炮!”
“轟”“轟轟”“轟轟轟”
江面上升起團團濃煙,圓圓的炮彈穿過硝煙,一個兩個,三個四個,接二連三地朝著岸上飛去,海盜早已見識過炮彈的厲害,炮彈還未落地,便尖叫著抱頭躲避,碼頭上一片混亂。炮彈“呯”“呯呯”地落在地上,堆積雜物上,人群中,每一次都展示出無堅不摧的威力。對炮擊造成的傷亡,水師的炮手根本不太關心,他們只是按部就班地裝填彈藥,開炮,刷洗炮膛,瞄準,再開炮。“轟轟”“轟”“轟轟轟”炮聲不斷響起,一波又一波炮彈堅定地、準確地落在西澳碼頭上。
捍海城頭不時響起一片片歡呼聲。左念遠等軍官也懷著不同的感情注視著這場炮擊。
有人眼中滿是震驚,有人的眼中迸出熱情,有人眼中帶著些懼意。水師的炮火猛烈,比廣州城頭騷擾似的炮擊高明何止千里,左念遠的臉色煥出強烈的熱情,火炮這種摧枯拉朽般的威力,乃是他生平僅見。如此猛烈的炮擊,使海盜如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一般。每一炮彈都給海盜帶去恐懼和損失,隨著炮擊的持續,江上升起的硝煙越來越濃,仿佛籠罩在天上的烏云一般,炮彈越來越密密集地落在碼頭,轟鳴,呼嘯,砸毀一切。
海盜們膽氣全失,許多人出不似人聲的凄厲慘叫,只顧抱頭鼠竄,與前幾天攻城時的兇神惡煞、悍不畏死的樣子簡直有天壤之別。捍海城頭的宋軍官兵能夠清楚看到西澳碼頭上的一切,成群的海盜如同老鼠一樣被炮擊驅趕著跑來跑去,有人癱軟在地,也有受傷的在地上爬著。因為嫉妒恐懼,許多海盜的臉都嚇得變形了,左念遠認出了昨天一個帶頭攻城的兇悍賊寇,他彎著腰躺坐在一團血泊里,渾身不斷地抽搐著,許多海盜從他身邊跑過,就是沒有一個人停下來給他治傷。烈日在天上的照耀著,不久之后,這個人就再沒了動靜。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