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鏡的視野里,海寇一群群地沖上去,和廣南州軍攪在一起廝殺。
混戰中,一個州軍被砍翻在地,仍然拼力抱著敵人的腿,連頭被砍下來還不松開......
有個團丁失了兵刃,還像野獸一樣用牙齒撕咬......
除了少數精銳之外,廣南路州軍多是倉促召集的各縣團練,和鄉勇壯丁沒有太大的區別,然而,州軍抵抗得十分頑強,而且人數眾多。那怕海寇十分兇悍,付出了數以千計的傷亡,仍然不能越過那一段矮矮的城墻。邱大瑞好不容易將各路海寇聚集到廣州城下,這樣光啃骨頭吃不到肉的戰斗再繼續兩三天,只怕隊伍就要散了。
“這樣下去不行!”邱大瑞皺了皺眉,道,“催促法麥圖大王出兵。他們也該出力了!”手下伙計答應下去,邱大瑞又道,“帶話給那盧、曹、李、牛、仆五位大當家,加緊掃蕩城外頑抗的余孽。陣亡的伙計,一家撫恤兩百貫,打下廣州一并給。大食人甲堅刀利,待會兒定能殺散官軍,他們萬萬不可保存實力,須得一起沖上去,把城外的官軍都趕入城里,哪家當家出力多,我邱某心里有數,打下廣州以后,自然不會薄待。”
廣州城外的抵抗如此激烈,大大出乎了邱大瑞的預料。
按照遼軍南侵的經驗,攻打宋國城池,最好的方式就和圍獵黃羊群一樣,兵馬先拉開一個大的圈子,然后一步步地縮小范圍,將拖家帶口的百姓往州縣城池逼去。隨著包圍圈的圈子越收越緊,到了最后就和捕魚起網一樣,網眼滿滿地兜住肥美的鮮魚。若宋國守將收容這些百姓,一則可以擾亂城內局勢,消耗守軍的糧草,二則大批的探子和細作就能混入城內,甚至直接搶占城門。若宋軍將領不收容這些百姓,遼軍就可以順勢把城外的百姓編為簽軍,強迫這些宋國百姓去攻填壕溝,消耗守軍箭矢,甚至用強壯者攻打城池。
遼軍這一套在宋國屢試不爽,然而,邱大瑞第一次將它用在廣州便十分地不順。
他糾集了廣南甚至東南沿海幾乎所有的大股海寇,從沿海各地登岸,利用官軍分散防守州縣,不敢輕易出城與流寇野戰的心理,從四面八方向廣州匯集,也將數以十萬計的逃難百姓驅向廣州城。然而,知州陳公舉既沒有拒絕逃難百姓入城,也沒有完全接受,他只允許老弱婦孺進廣州外城躲避,而將難民中近十萬男丁臨時編入了團練。許多臨時團練沒有盔甲,沒有軍袍,只有一把刀,一面單薄的木盾牌。城內老弱等若人質,城外的男人不得不拼死作戰,將海寇的兵鋒死死地擋在廣州城外。
“一群羊拼起命來也能擋住豺狗,可遇著真正的狼群了,羊再多也沒有用。”
法麥圖看著甲板等待出的戰士,大聲道:“蘇丹麾下的勇士們,”他手中的絲帕向前一揮,下令道,“現在就出,現在用你們的彎刀飽飲敵人的鮮血,讓他們恐懼、顫栗、匍匐于偉大的蘇丹的腳下!”甲板上的軍官和士兵們拔出彎刀,大聲叫著回應司令的命令。大食船隊抵達廣州外海已經整整兩天兩夜,一直只向岸上開炮,這些蘇丹的戰士已經憋了好幾天了,他們眼神毫不掩飾對戰斗和鮮血的渴望。
大食戰士一個個從繩梯下到碼頭上,法麥圖也再度舉起千里鏡觀察戰局的進展。
天氣炎熱,戰士們脫下身上的長袍,在強烈的日照下,鐵甲和彎刀泛光如波光粼粼的海面。
法麥圖的嘴角翹起了微微的弧線,廣州的氣候讓他想起了偉大的熱沙海。
然而,那異教徒海盜遠遠不能和熱沙海里部族相比。熱沙海里的部族,為了一匹好馬,一把好刀,一副好盔甲,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因為部落沒有好的武器就會失去一切。而這些宋國的海寇,他們的頭目穿著絲綢的鞋子,戰士甚至連盔甲都沒有,武器也是劣質的鐵刀,這種刀大食水師的彎刀相擊的話,宋國的刀十有仈激u會卷刃或者斷裂。法麥圖原先對為數眾多的異教徒海寇懷有深深的戒心,然而這兩天觀戰下來,他已不擔心這些人的威脅了。
“既然這樣,就攻下廣州城,那個被他們自己人囚禁的海軍司令,我倒有興趣和他見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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