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不錯。”一聲稱贊,魯掌柜如蒙大赦,躬身道,“都是東家的面子。”
“哼,黃運亨是個膽小如鼠之人,你若是不得力,只怕他也不敢接呢。”邱大瑞冷笑道,“不過,他家業都在哪兒,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做了這一次,將來做不做也由不得他了。”他話語中透著一股yin寒,令人不寒而栗。魯掌柜分明還記得,不久前一個掌柜因為辦事不利,被邱大官人綁起來沉到了海底,而那個不識抬舉的鄉下財主,更不明不白被土匪殺了全家。
“若不是他那個狗窩的位置剛好藏我們的貨,我也不會抬舉黃運亨這個鼠輩。”
邱大瑞沙啞的聲音透著輕蔑,吩咐道:“這件事交給你辦了,這幾天我會出門一趟。”
“是。”魯掌柜忙答應道,“東家放心。”
邱大瑞揮了揮手,魯掌柜這才戰戰兢兢地退出了房門。看著關閉的房門,邱大瑞臉上露出厭惡地神色。自從被軍情司通緝以來,他再也不敢以本來面目在外行走。這些年下來,他反而越習慣了這種的生活。他常年和漠北蠻部混在一起,心態也生了很大的變化,越將弱肉強食視為尋常之事。為了勢力和財富,沒有什么不可以舍棄的。尤其看不起這種謹小慎微,只因為妻兒老小的性命,就半點不敢違逆的宋人。
過了一會兒,另一個心腹掌柜叩門進來。
“準備去杭州的船。”邱大瑞吩咐道,“致信蒲大官人,這批貨我們都銷出去了。”
“是。”掌柜的恭聲答應,準備出去辦事。
“慢著。”掌柜立刻站住,恭恭敬敬地等候,似乎十分習慣這樣的情形。
一只眼睛狠狠地盯著前方,仿佛那里是一個陷阱,又仿佛那里是一個寶藏。邱大瑞在做最重要的決定之時,素來不會給自己太多的時間猶豫。就在掌柜等候的這一小會兒,腦子里將躊躇不決了許久的諸多考慮一一掠過,他深吸了口氣,道:“請蒲大官人為我說項,我要拜訪法阿圖大都督。告訴蒲大官人,此事若成,我必有重謝!”
掌柜的退下去了,邱大瑞望著窗外的雨簾,幾只燕子瑟縮在屋檐下的窩里。
他瞇縫起了眼睛,嘴角浮起一絲冷笑。他從來都覺得,商人只有站在強大的勢力身邊時,才能賺到最快最多的錢,所以,他賺錢的時候不希望自己和所依靠的強者隔著一層,能貼多近,就貼多近。聽蒲阿賓說,大食水師在泉州大搶了一把后,上下都很滿意。現在只能信風偏轉,就會滿載虜獲物返回大食。不過,邱大瑞卻覺得這并不是最好的結果。如果大食水師能夠留下一部分戰船,不斷騷擾宋國和大食之間的海路,他們這些商人既可以幫助銷贓,又能壟斷大食與宋國這兩國之間的寶貨貿易,那才是真正的日進斗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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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州,皇宮大內,趙杞臉色陰沉地看著殿中跪了一地的宮中侍從。
“陛下,不是小人們不得力,委實相爺有命,這些宮女都是好人家女子,入宮來服侍陛下,既不是妃子,也并非賣身為奴的,若陛下不冊封她們為后妃,就不得臨幸。就算陛下要冊封妃子,也得附和禮制,遵照著祖宗家法,行過了大典后才能臨幸。陳相爺說了,陛下做了任何荒唐的事情,都是身邊小人勾引的罪過。九五之尊不受朝廷的刑罰,小人們就要給陛下抵罪啊,陛下,您就可憐可憐小人吧。”
內侍們一邊哭訴,一邊磕頭,額頭都磕腫了。一個宮女臉色慘白,容顏尚帶幾分稚氣,抱著膝頭縮在寢殿的角落,驚恐地望著這個場面。趙杞素有寡人之疾,猶其喜好臨幸稚女。前幾年一直顛簸流離,他還顧忌著君王的體面。第二次大禮議在即,卻幾乎沒他什么事,皇帝的火氣越來越旺,漸漸就犯了老毛病。本來他要臨幸誰,宮女也就含羞帶怨地接受了。今天這個宮女偏偏不愿,不但拼命掙扎,還呼救引來了侍從。趙杞勃然大怒,下旨讓侍從按住這個賤人的手腳,熟料這些侍從居然每一個敢幫忙的,反而跪下來叩頭勸諫不止。他們勸便勸了,還抬出相府來壓他,簡直是悖逆不道。
“你們,你們,”趙杞臉色鐵青地指著這些磕頭蟲,“到底是聽相府的?還是聽朕的?”
一句話如晴天霹靂,房中眾人都不敢接口。為防內侍干政,相府特意挑選目不識丁的人入宮,但再怎么樸實的人,也曉得根本的厲害。皇帝不過是主家而已,連宮女都不能隨意臨幸,處死內侍更不可能。如果心口開罪了相爺,那才是命不久矣。不過,這樣的想法只能在心里,誰也不敢說出來。竹簰門就立著的砍頭機,好幾個內侍都是看過殺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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