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有君子之位,內懷君子之義,方能行君子之道。君子無論從地位,還是心意上,都不依附于他人。所以遇到任何事情,他既有權力,也能力去決斷和處置。而小人則恰恰相反,無論從地位還是能力上,都不得不依附于他人。有地位而靠別人拿主意的人,如楚懷王依靠張儀,漢桓帝依靠十常侍,州官縣官依靠刀筆胥吏,遇事毫無主見,被人牽著鼻子走,不能稱為為君子之道。有君子之義而沒有君子地位的人,除非是寧可玉碎不為瓦全,否則也難以行君子之道,不得不求諸于人。所以,yu使我大宋人人都為君子,其任重而道遠矣。”
“今天就講到這里。”趙行德合上論語,沉聲道:“各位辛苦了。”
“多謝大人指教。”眾軍官齊聲道。每天一大早,軍官就集中在白虎堂要聽講。除了座船由趙行德兼任主講的學官之外,每條船上都選出一名學官,負責向眾軍官宣講君子之道。趙行德已經給兵部寫了奏折,為了穩定軍心,將學官的職銜編為定制。將來每條船上,指揮、學官、護軍使三位鼎足而三,雖然船上指揮權勢極大,但他不得任免學官和護軍使。若指揮在戰斗中殉職或撤職的話,護軍使優先繼任,護軍使殉職或撤職的話,學官優先繼任。
軍官們會講的時候,軍卒就整理船艙、擦洗甲板。然后趙行德帶領軍官檢查全船各處,接下來全體官兵朝會,趙行德除了布置軍務之外,還要向全體官兵講一小段君子之道,他還鼓勵官兵互相討論,暢所欲。到了傍晚時分,這樣的程序還要到過來一次,只不過軍官先分別組織各部官兵的暮會,然后是趙行德組織全船軍官的暮會。在暮會上,每個人都要,在總結自己不足,鼓勵官兵欺壓袍澤和其它違反軍法的行為,趙行德這就叫“君子每日三省吾身”,也幫助別人“痛改前非”。
總之,每個船員從外到內都在公共注目之下,每個人閑暇時間少了許多,小團體活動的空間也少了很多。然而,趙行德所全力灌輸給水師官兵的君子之道,卻是最講求君子自立自主的。也就是說,他要每個人不是躲起來消極避世,而是要加入到船上的公共生活當中,找到自己的位置,表自己的意見,守住自己的地盤。這就使船上得以形成一種公開而穩定的秩序。任何破壞這個秩序的人或者行為,都將在第一時間被現,被糾正。主動而有悟性軍卒則有提升和栽培的機會。船上的生活封閉而簡單,在日復一日潛移默化之下,官兵們將漸漸習慣過和過去的在莊或親族中完全不同的生活和秩序。
在兵部的催促下,趙行德率水師不得不提前起錨向南航行。但是,為了等待各部水師和揚州商船隊會合,趙行德除了派出一艘快船通知廣南路各港口嚴防海寇之外,水師主力只是沿著海岸緩緩航行。雖然兵部催促進兵甚急,但趙行德不愿倉促與大食水師交戰,因此一直就這樣走走停停,風浪較小的時候就在海面上排開演練陣勢,風浪較大時就靠岸停泊幾日。
這一日在晉江縣平湖島下錨停泊,島上沒有官府,只有若干個村子,近千戶人家。
百姓聞聽官軍水師靠岸,在村中長者的帶領下,抬了三個活羊,五個豬,農家自釀濁酒十壇前來犒軍,并向趙行德哭訴,在平湖以東有一大島名為流求,島上有生番無數,與中原人語不通,一個個袒裸盱睢,像野獸而非人類,尤好殺人劫掠,并將割去的級掛在房屋的外面顯示武勇。因此,除非遇上大風浪,過往商船都不敢在這流求島停靠,這島上就成了生番和海寇的巢穴。尤其是有個叫毗舍耶的生番部落時常跨海過來殺人越貨。
“青天大老爺,蕃幫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把我們這些海外遺民禍害得厲害。多少年了,”老人越說越是悲慘,“村民們白天不敢眺望東海,晚上村子里不敢點燈,就怕海寇望見了人煙,上岸來禍害我們。”旁邊的村民也面色凄然,男男女女數百人一起下跪,哭求道:“青天大老爺,求您剿滅海寇,為民做主啊。”還有村婦抱著孩子一起磕頭的。
平湖雖然與泉州隔海相望,但只是孤懸海外的一個小島而已,每年的賦稅可有可無。島上連年遭受海寇的騷擾,泉州府和晉江縣都置若罔聞,不愿為此大動干戈。所以百姓一見官軍的戰船隊經過,便不顧一切地苦苦哀求。聽了村民的哭訴,許多軍官都躍躍yu試,還有些人面露憤慨之色。
趙行德沉吟片刻,問道:“流求島距離此處有多遠?毗舍耶部又在何處?”
“只一天一夜的海程,小船、竹筏都能駛到流求島,”老者見狀,忙秉道,“村子里有被毗舍耶生番擄到島上又逃回來的人,”他把叫出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從村民中叫了出來,“就是他,可以給將軍充當向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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