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府的墻外,鄧素彎腰了車,馬車沒駛出多遠,一陣晃動又停了下來。
“大人,鄧大人!”外面有個人不顧禮部隨從的斥責,大聲道,“尚大人。”
好奇此人居然能認出自己,或者認出自己的馬車,鄧素掀開車簾,看到的是一張年輕得過分的臉。年輕的廩生顧不得和禮部吏員爭辯,將一張揭帖伸了進來,直接遞給鄧素,這個舉動其實是非常冒犯的。鄧素微微一愣,還是將揭帖接到了手。
“大人,”廩生強壓著激動,沉聲道:“我等支持鄧大人明辨清濁,鏟除奸佞!”
鄧素心頭苦,含笑點了點頭,放下車簾。馬車再度緩緩前行,鄧素粗略掃了一眼揭帖,字寫得很好,題目是支持禮部明辨清濁,鏟除奸佞,但內容主張卻都是吳子龍一系的。一張請禮部給刑部施壓,將各地送到鄂州的作奸犯科之徒,從審案、當殺則殺。另外一張請朝廷抑制兼并,賑濟貧民,給失地百姓一條活路。鄧素嘆了口氣,將兩張揭帖折起來,放入袖中。
“禮部主持公正!”“請鄧大人鏟除奸佞!”
因鄧素接受揭帖的舉動,讓人群激動起來,幾十個人一起大聲喊道:“支持鄧大人明辨清濁,鏟除奸佞!”......“奸人不除,大宋難安!”......“支持朝廷整頓吏治!斬殺貪官!”禮部尚的馬車緩緩消失在街角,直入云霄的呼喊聲才漸漸息止。
“那位真的是鄧大人嗎?”廩生王嗣宗問道,注視著馬車消失的街角。
“當然了,”張蔚解釋道,“正月的時候,禮部尚大人到州學來勉勵過眾人,我因此見過他一面,王兄你家在鄂州回去了。”他心里有些自得,臉卻是冷冰冰的。雖然“支持禮部明辨清濁”這個題目是大家議論出來的,但張蔚還是擔心被同道誤認為是鄧素一黨,里外不是人就麻煩了。
“原來如此。”果然,王嗣宗搖頭笑道,“我還誤以為你與鄧大人有些干系。”
“怎么會呢?”張蔚正待再劃清界限,臉色卻一變,住口不。
“吼什么!吼什么?”街對面走過來幾個衙役,手持著鐵尺,兇神惡煞地過來。
眾衙役一邊舉起鐵尺作勢威嚇,一邊大聲吼道:“這里是相爺視事的清靜地方,不許高聲吵鬧喧嘩!”“老老實實做買賣的,吵什么吵啊?”“小心待會兒府里的人出來,拿你們下獄問罪!”但到了州學廩生面前,卻只繞了開去。廩生要么是豪強出身,要么是讀種子。只要不鬧出大亂子,讓大家下不了臺,衙役也不愿招惹他們。
鄂州郊外,東南行營來了一位不之客,石庭堅奉乃師之命前來拜訪王貴。
石庭堅雖然是個白身的,卻是吳子龍的得意門生。聽說他來拜訪,王貴便按照結交文人雅士的做派,禮賢下士在后院設了一場小宴招待石庭堅,又叫幾個心腹將領作陪。酒酣耳熱之后,石庭堅拿話試探,王貴總是托詞搪塞,不肯透露出自己的傾向。
“將軍可謂君子,”石庭堅轉動著酒杯,笑道:“君子之道,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啊。”
“當不得,當不得。”王貴臉色微變,搖頭道,“王某俗人一個,只愿馬革裹尸,為朝廷效命疆場,稱不得什么君子。”他自己擇的也是俗易法自守,寧可自污,也不愿得罪陳東或吳子龍任意一方。
“將軍謙遜自抑,足以為我大宋武人之楷模,庭堅佩服。”石庭堅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含笑道,“世人常,武將不惜死,文官不愛錢,則天下太平。我大宋的將軍,若都像王將軍這樣,以報效國家自勉,就不會有漢唐時候,武人干預朝政,藩鎮割據,令國家衰亡的危害。朝中文武殊途,各不相干,也是太祖制下祖宗家法的遺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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