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泰州州學館舍里,廩生們正在聚在一起,商量查禁私鹽的事情。
“道理先說分明了,我們大宋鹽場的鹽,一分一粒,都有鹽稅上交給朝廷,練兵打仗全靠鹽稅。可是西邊和北邊過來的私鹽,都是少交、不交鹽稅的。換句話說,百姓吃夏國的鹽,遼國的鹽,就是偷盜國庫,和通敵賣國一樣!所以,我們查禁私鹽,不但嚴懲私鹽販子,還要將那些膽敢吃外來私鹽的人治以通敵之罪!一旦現,男女下獄,田產充公!”
袁樹楨拍案而起,大聲道:“諸位可有異議?”
“好!”“早就該這樣了!”
“敢吃私鹽的,打死就好!”
“沒有吃的,就沒有賣的。”
眾廩生紛紛大聲應和道。泰州是朝廷六大鹽場之一,一年之內鹽可達萬袋。整個泰州的官紳,大多與鹽商有關系,就連地名也有叫做鹽稅橋、鹽稅街的。所以一提起查禁私鹽,明面上大家都是同仇敵愾。然而,本地的私鹽不好查。關系盤根錯節,一查下去,說不定牽扯出誰來。查外來私鹽就沒這個顧忌。私鹽販子個個好勇斗狠,一不小心就是人命。然而,吃私鹽的平民百姓,卻是可以柿子撿軟的捏。大家還能順手財。搶男霸女的事情,可以做得名正順。諸廩生都是七竅玲瓏心,哪能不明白其中的關竅。是故一人提議,眾人應和,先通過了嚴禁私鹽的州律,再上書朝廷要求照此辦理。
“夏國貨打壓了行市,”群情激憤之下,有人提議:“再把茶葉、錦緞也一起禁了?”
“這事情干系太大,”袁樹楨尚有幾分清醒腦子,擺手道,“當從長計議,處理好禁鹽之事,咱們各自還要集中精神,把擇法自律的事情做踏實了。”
袁樹楨是學政吳熾昌的得意門生,本人在州學里也頗有聲望。他這么說,眾人自無異議。更何況,擇法自律的事情,看似簡單,其實頗不簡單。州學的廩生,九成九的人,是拉不下臉去擇俗易法自律的。然而,風聞不管是《宋禮法》,還是《君子法》,清流法都極為苛刻,在擇法自律之前,大家都要用心研讀條文,擇一個合適的來遵守。此外,平常行止不端,有些爛帳的,還要在擇法自律前收拾干凈。否則的話,以清流法之嚴苛,動輒杖刑、流放、斬示眾,還不如干脆守俗易法算了。
說到擇法自律的事情,眾廩生少了剛才的慷慨激昂,轉入切切私語當中。
“我等讀圣賢書之人,當然是要守清流法!”“對,清流法再嚴苛,咱們也必然要以它來砥礪節操。”“對,對,按照俗易法的話,若私通之事,男女不過勞役兩年而已,太輕了,如此一來,門風何存?”
“聽連橫海軍的韓世忠,粗魯軍漢一個,也要守清流法呢!”
“啊?不會吧,他也算清流?”“他要算是清流的話,這可是斯文掃地了!”
“韓世忠是朝廷大員,而且擇法自律的事情,也不說誰行,誰不行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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