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義將軍已去親自催促了。”耶律鐵哥答道,他瞇著眼睛,俯視整個戰場,火銃射的煙火在曠野里格外奪目,宋軍行軍陣列緩緩地,卻堅定地向西南方向,向黎陽津浮橋挺進。在宋軍周圍,無數契丹騎兵,仿佛一群群的野狼一樣,撲上去撕咬,被宋軍擊退,稍作修整,繼續上前戰斗。戰斗打到現在,雙方的勇氣和體力都有極大的消耗,現在就看誰能堅持到最后一刻。在一片混亂的戰場上,火銃營整齊的隊列行列格外的卓爾不群。火銃營宋軍的鐵甲外面是紅色軍袍,頭盔上紅色的帽纓,隊列不動如山。遠遠望去,藍天白云之下,遼闊的曠野之中,河北行營的大軍的鎧甲耀眼,如同一條奮力爬行的巨龍。龍戰于野,火銃營仿佛巨龍就要蓄勢噴出的火焰。耶律鐵哥回頭望了望西北方向,心里不覺焦灼起來。
“向前——沖陣”蘇文郁高聲下令。
“向前——”“沖陣——”
“向前沖——”
距離遼軍只有十步之遙,火銃營動了沖鋒,這一瞬間,無數最勇悍的火銃槍手沖出了整齊的前列,如同壓抑已久的火山突然爆,灼熱的巖漿噴薄而出,勢不可擋地向前奔突,吞噬和融化前進道路上的一切阻礙。當其沖的遼國步軍前列,幾乎在一瞬間便被沖垮了。在火銃射擊下,士氣已經透支到極致,少數奚兵、女真兵慌亂地轉身,引了更大的混亂。火銃槍的銃管和槍刺都是精鐵所制,借助向前沖刺的力量,能輕易地穿透的鱗甲。少數身高體壯的火銃手,在槍刺上還加裝了斧頭,雙臂揮舞起來更是破甲的利器。擊潰遼軍前陣后,火銃營又追著潰軍沖入第二重陣。在火銃營前出的時候,兩翼的宋軍也跟著向前沖鋒。
正在這時,馬蹄聲大作,北方卷起一片煙塵,五千余騎宮帳軍從側翼橫沖而來,盔甲反射著白光,騎兵們沒有出古怪的叫聲,只沉默著伏低了身軀,將戰馬的度加快到了極致,手中彎刀在陽光下耀眼奪目,仿佛一線一線跳動的浪濤,波光粼粼煞是好看,不過刀鋒上那不斷閃耀的寒光,只是會給人帶來冰冷的死亡。
“結陣——結陣——”
前軍統制白安民高聲吼道。河北步卒結陣抗御騎兵,號稱天下第一。然而,步軍在變陣之時最是脆弱,易為騎兵所乘,而側翼又是最為薄弱之處。五代時驍將李嗣源更建立了“橫沖都”騎兵,專門橫沖敵軍的側翼。側翼出現騎兵,旁系宋軍或許視若無睹麻木不仁,或許絕望奔逃亂成一片,河北軍卻是迅舍了面前的遼軍對手,哪怕為此而付出慘重傷亡,也大步退回隊列,長槍手,斧鉞手,牌子手,不管原先的統屬,只求盡快地聚攏在一起,以最快地度,在戰場之北結下堅陣,密密層層地長盾擺好,軍卒撐住長槍,大聲地喘息著,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脊梁滑下后背,抬頭看去,遼軍鐵騎已殺到面前。“咚——”一聲巨響,一匹遼軍戰馬收不住去勢,撞進宋軍陣中,巨大的沖力,讓三柄長槍斷裂,槍頭徹底扎透戰馬前胸搭著的鐵甲。馬匹哀鳴一聲,四蹄軟倒。被撞傷的宋軍筋斷骨折,眼見不活,而遼軍騎兵還沒落下馬,便被幾柄長槍刺死在空中。
幾十騎遼軍撞入宋軍陣勢后,其他遼軍眼見無隙可乘,紛紛勒馬,戰馬在距離宋軍極近的地方盤旋,飛濺的泥土幾乎要打到宋軍的臉上,遼軍則在馬上彎弓搭箭,射殺宋軍。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從極近的距離,騎射箭矢連連。宮帳軍的射術極精,所取的目標都是宋軍的頭臉,脖子等要害,因為,宋軍倉促間結陣,長槍手牌子手強撐著陣面,而陣內的弓弩手還沒來得及就位。因此,沒有步陣弓弩手的反擊,遼軍的騎射就是一邊倒的屠殺,無數最為勇悍的宋軍倒在這刁鉆狠毒的箭矢之下。
“堅持住——”“不要動——”“不要亂——”
“要挺著死!”河北軍的軍官大聲叫喊道,“要挺著——”這時一枚箭矢“噗”的一身射入面門,他的吶喊聲戛然而止,長槍“啪”的一聲掉下,面朝下倒在曠野上。副都頭大步上前接替指揮,高聲喊道:“不許亂動,大家挺著死!”
北風獵獵,在遼軍騎射的箭矢侵襲之下,宋軍前陣側翼,黑色的鐵甲,紅色軍袍,這道紅黑相間的防線,仿佛用鐵和血鑄就般巋然不動。很多人一聲不吭地倒在泥土之中,更多的人面對死亡仍大呼酣戰。堅持了大約半刻鐘時間,弓弩手大步趕了上來,裝弦,舉弩,射擊,無數弩矢如飛蝗般射出去,靠得太近的宮帳軍紛紛落馬,在和宋軍的對射中占不到半點便宜。宋軍自己的盾車、金剛車也推了上來,陣線再度鞏固了。河北大軍突破了遼軍兩道步陣,朝著黎陽津浮橋艱難地又前進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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