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的新年愿望是:
明年的此時此刻,希望我一睜眼,還能看到你。
——摘自于渺渺的日記
日歷就像于渺渺藏在書桌最底下那個抽屜里的日記本,不知不覺又走完了一輪。
2009年如約而至。
大年三十的頭一天,于渺渺早早地從床上爬起來,洗個了澡,又換了身新衣服,歡欣雀躍地跟著父母去機場接陸啟。
算算她已經有小半年沒見過陸啟了。
雖然平時他經常會打電話關心她的學習和生活,可是每個熬夜學習的夜晚,當于渺渺揉著惺忪睡眼去客廳接水的時候,看到對面臥室那站熄滅了的臺燈,還是會覺得心神恍惚。
她必須要承認,她很想念她的哥哥。
臨近過年,各個城市的火車站里密密麻麻人滿為患,陸啟原本要坐火車回來,父母心疼地要命,最后還是爸爸強行給他訂了機票。
不過,現在擠在人群里艱難地往前走的于渺渺,覺得機場的情況也沒好到哪里去。
一家人費盡力氣擠進了一樓的行李提取處,于渺渺打開手機照片,對照著指示牌尋找陸啟的航班號。
找著找著,眼角余光忽的瞥到一道熟悉身影。
愣了愣,隨即,她想也沒想加快腳步走過去,毫不猶豫伸手拉他的袖子:“哥!”
高挑的少年回過頭,還是那副溫和優雅的模樣。
陸啟笑了笑,伸手摸上她的頭發:“半年沒見了,怎么還是冒冒失失的。”
爸爸媽媽這個時候也圍過來,拉著陸啟的手一通詢問,這半年過得好不好。
爸爸樂呵呵地幫他去取行李,于渺渺看到媽媽的眼圈有點兒紅。
畢竟,這是陸啟從小到大第一次離開家。
一家人高高興興地開車回家,于渺渺和陸啟并肩坐在后座上,聽他講著大學生活里發生的那些趣事,羨慕得要命。
這個家庭終于又圓滿了。
***
大年初一的晚上八點,于渺渺剛吃完爸爸親手做的大餐,正哼著歌幫忙收拾餐桌,放在牛仔褲口袋里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她愣了愣,把空盤放進洗碗池里,又洗干凈手,這才把手機拿出來。
竟然是顏倦發來的消息。
心跳不爭氣地加快,于渺渺抱著手機,莫名心虛地四處張望,確認家人都在忙碌,沒人注意到自己這邊的動靜,才悄悄抱著手機去了客廳。
她坐在沙發上,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的緊張感就是無法消除。
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她又聽到震動聲。
迫不及待地從沙發上把手機拿起來,聊天欄里多出來的那行字簡直讓人懷疑自己此刻是在做夢。
手心里全是汗,怕他過會兒會反悔,于渺渺毫不猶豫地快速打字回復。
瞬間從沙發上彈起來,于渺渺一路小跑上了樓梯,開始翻箱倒柜地找衣服。
十分鐘后,她穿著一件紅色呢絨大衣,秋褲外面又套了條厚實的加絨打底褲,重新梳了梳有些毛躁的長發,這才心滿意足地從臥室里出來。
小跑到玄關,她一邊彎腰穿靴子,一邊提高音量喊了聲:“爸媽,哥,我跟同學出去玩啦,過會兒就回來。”
“去哪玩啊?這么晚了,一定注意安全啊。”
“知道啦知道啦。”
……
直到出了家門,抬頭看著漫天星河,于渺渺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激動得連問他在哪見都忘了。
因為,這是顏倦第一次主動約她出去玩。
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銀白的月光灑到地面上,模糊了天盡頭的無邊夜色。
原本冷清的街道兩旁此時此刻人來人往,街道兩旁的梧桐樹上掛滿了五彩斑斕的霓虹燈。
有小孩子手里拿著各種會發光的燈籠,正在嬉笑著你追我趕;還有一對對情侶牽著手走在馬路上,耳鬢廝磨。
新的一年又要到了。
時間的腳步從不肯為任何人停留。
于渺渺怔怔出了會兒神,終于想起打開手機看一眼。
對方在十分鐘之前就已經回復,說在她家小區附近的星月廣場見。
心情立刻雀躍起來,好像連現在冰天雪地的天氣都無所謂了,想要見到他的心情越發急切,于渺渺快步往星月廣場走過去。
每年的大年初一至初三,廣場上都會有人放煙花,所以向來都是人滿為患。
于渺渺生在這里長在這里,原本是從小到大司空見慣了的,可是此時此刻,竟然覺得很期待。
因為她從未跟顏倦一起看過煙花。
快步走過斑馬線到達廣場外圍,此刻已經擠滿了人,里里外外圍得水泄不通。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急促地震動起來,于渺渺連來電顯示都沒看,下意識接起來。
對面的聲音仍舊清冽,此刻卻透出些許溫柔意味:“你在哪?”
“我在……”
踮起腳尖費勁兒地往人群里面張望,她努力描述著自己現在的位置,“就是廣場外圍那個雕像旁邊,前面還有一顆很大的梧桐樹,上面掛了好多紅燈籠。”
生怕對方找不到自己,她碎碎念了很多,簡直要把地面上的細微裂痕都一一數清。
洶涌人潮里,他聲音柔軟,穿過手機,穿過人群,直直落到她耳邊。
他說:“抬頭。”
于渺渺眨了眨眼,有點兒懵,放下手機怔怔抬起頭。
距離她幾步之遙的地方,少年靜靜佇立,身影清冷料峭,手上和她一樣拿著手機。
他穿著一件厚厚的白色羽絨服,眉眼清澈,發色漆黑,正站在人來人往的人群里,偏過頭對著她笑。
溫柔得像場夢。
心慌意亂的情緒來得很快,她手指揪著自己袖口的扣子,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看,而后快步走過去,總之就是不敢抬頭看他。
“走吧,要開始放煙花了。”
顏倦開口提醒,腳步卻沒動。
“好啊好啊。”
忙不迭點頭,怕對方覺得自己磨蹭,于渺渺趕緊邁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