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課業繁重,于渺渺只是缺了半天的課,再上數學課的時候就已經聽不懂老師在講什么了。
下定決心不能再缺課,于是第二天,她跟媽媽商量著把掛水時間改到了晚上八點。
恰好于媽媽這天晚上有急事,所以陪著她扎上針之后就匆匆離開了,囑咐著讓她注意喊護士換藥,說兩個小時之后過來接她。
最近換季,所以感冒發燒的人很多,即使是在晚上,輸液大廳里依然燈火通明,人來人往。
于渺渺神色懨懨地打量起來來去去的人群,只覺得每張臉都一樣陌生。
或許是因為生病了身體本來就不舒服,又或許是因為在這樣孤零零的夜里很容易滋生出孤獨感,總之,她一個人坐在冰涼的座椅上,心情變得有些低落。
掙扎了半天,終于投降似的拿出手機給顏倦發消息。
只有跟他聊天才能拯救她的壞心情。
對方似乎是有些驚訝。
說到這里,于渺渺立刻來了精神,費勁地單手握著手機,花了很長時間打下一段抱怨的話發過去。
這段話發過去之后,對方很久都沒有再回復。
覺得顏倦應該是有事要忙,她也沒在意,百無聊賴地打開手機上的貪吃蛇小游戲。
透過醫院里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可以清楚看到外面正在刮風,樹葉婆娑亂舞,可是身處在擁擠密閉的空間里,于渺渺甚至覺得有點兒熱,猶豫著要不要脫外套。
就這樣無聊地度過了半個小時,第一瓶青霉素終于見底,于渺渺摁響了座椅上的鈴,很快就有護士過來核對藥物,幫她換瓶。
再堅持著掛完兩瓶水就可以回家了,她這么安慰著自己。
手機就在這個時候急促震動起來。
以為是媽媽打過來的電話,于渺渺連來電人姓名都沒看,直接就接了起來。
對面是洶涌的風聲,夾雜著人群的喧鬧,手機那端的人聲音很低,模糊在夜風里。
他問:“你在門診樓的的輸液廳嗎?”
他開口的那刻起,她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已經不記得當時沉默了有多久,最后,于渺渺終于近乎狼狽地開口:“是……”
聊天的時候,她的確無意間說過自己在軍區醫院掛水,可是他怎么會來呢?
他怎么可能會來呢?
大腦遲鈍地像死了機,忽然又聽到他漫不經心的聲音:“我到了。”
幾乎是在同時,她福至心靈般地抬起頭,剛好看到川流不息的輸液大廳門口,身影單薄的少年披著溶溶月色,越過厚重人群,慢慢向她走來。
剎那間仿佛天光乍破。
直到顏倦的腳步在距她一米之遙的地方停下來,她才終于有了些許真實感。
他周身仍然帶著寒意,套了件繡著“freedom”的灰白色衛衣,穿著一條微微發白的深藍牛仔褲,由于剛洗完澡,漆黑的發有幾縷還濕著。
向來清澈的氣質,此時此刻奇異地透著股頹廢。
于渺渺視線移到他背后,發現他竟然還背著一個雙肩包。
沉迷美色,她盯著他看了半天才清醒過來,羞愧地連舌頭都在打結:“你、你怎么會來?”
顏倦淡淡瞥她一眼,走到她旁邊的空位坐下,從雙肩包里取出一本數學書,一支筆,和幾張空白的草稿紙,簡單地回應:“幫你復習等比數列。”
于渺渺滿腦子的問號全都問不出來了。
因為,一片喧嘩的輸液大廳,人來人往的嘈雜人群里,他竟然真的就這么一本正經地開始講解數列,態度認真地像是她花錢請來的私人補習老師。
他一邊講,一邊在草稿紙上幫她做筆記。
輸液廳里的白熾燈極亮,照在他側臉上,更顯得輪廓清晰分明。
眉眼錯覺般繾綣動人。
張了張嘴,她下意識道:“顏倦,謝謝你……”
聲音沙沙的,卻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因為感冒還是感動。
于渺渺忽然覺得,在自己波瀾不驚的生命中,能認識像他這樣驚艷的人,實在是太幸運了。
因為這樣的顏倦,值得她一廂情愿,值得她奮不顧身。
他聞,筆尖停下來,抬眼看她,眉眼干凈得像夏天的風:
“我看了你這次期中考的成績,如果數學提一提,很有可能進前三十。”
于渺渺抿抿唇,極認真地保證道:“我會努力的!”
說完,偷偷看他表情,又有點忐忑地問,“顏倦,兩年后,我也想去北京……可以嗎?”
深夜的輸液廳里,很快就傳來各色食物的味道,恍惚間像是走進了人間煙火里。
而少年輕輕笑了:“當然可以。”
熱烈的白熾燈下,他垂眼望過來,聲音比月色更溫柔,“我們兩年后在北京見。”
“好,一為定!”
“一為定。”hf();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