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跟我說。
于渺渺,你應該學文。
——摘自于渺渺的日記
自從那件無比尷尬的校褲事件發生之后,于渺渺已經連著一個禮拜不敢去找顏倦說話,平時在班里碰到也是能躲就躲,就連那件校服外套,都是趁顏倦不在的時候悄悄放在他課桌上的。
太丟臉了。
實在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
直到這天下午,林若霞在班會上說起黑板報的事情。
這期黑板報的主題是“心懷感恩,與愛同行”,班上的文藝委員是喬笙,林若霞又點了幾個同學讓他們放學后留下來幫忙,其中就有顏倦的名字。
林若霞叫到他名字的時候,有很多同學都下意識地往他的座位方向看。
于渺渺艱難地忍住了想要回頭看他的沖動。
如今已至十一月中旬,秋天露出了尾巴。
在于渺渺心里,她一直都覺得秋天是四季更迭中一個比較悲情的季節,因為無邊落木蕭蕭下,因為何事秋風悲畫扇。
就像她現在的處境一樣悲情。
一想到自己那天傻不拉唧的自作多情,她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回爐重造一下。
這段時間里,每當想起顏倦,為了轉移注意力,于渺渺就會把之前買來的物理輔導書打開做題。
一個星期過去,她已經做完了厚重書本的三分之一。
足以換算出她想念他的次數。
當然了,做完了是一回事,弄懂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放學之后,兵荒馬亂的教室,喬笙從后排急匆匆跑過來:“渺渺,你今天留下來陪我出板報吧,我發誓不會很久的。”
她說完,于渺渺還沒來得及回應,就看到對方遞過來一根粉筆,自顧自地道,“那就這么說定了,你先去后面騰手抄報吧,我去林青霞辦公室拿幾盒彩色粉筆。”
……怎么就說定了?
于渺渺黑線,盯著手里的粉筆看了半天,終于把書包放下,無奈地往教室后面的黑板走去。
教室里的同學已經走得稀稀落落,現在只剩下零星幾個人。
正值深秋,夕陽余暉顯得孤寂又肅穆,落日像孩子稚嫩的手,正在調皮撫摸著他的黑發。
顏倦踩在板凳上擦黑板,背影筆直,落日溫柔地籠罩在他頭頂,在空氣中洋溢出朦朧的柔光。
于渺渺看著他,突然間什么都看不見也聽不見了。
她突然懷疑,這是不是愛神的一場惡作劇。
從開學到現在,數數差不多四個月的時間,不長不短。
她誤打誤撞窺見他的背影,稀里糊涂喜歡上一個模糊輪廓。
這場無頭無尾的少女夢來勢洶洶,做到現在都沒醒。
其實是挺可笑的一件事吧。
她怎么就樂得犯傻呢。
或許是她的視線太過熱烈專注,正在擦黑板的顏倦停了手中動作,然后轉身,看了她一眼。
于渺渺瞬間做賊心虛地別過臉。
顏倦看到是她,抿抿唇,從板凳上跳下來,主動走過來打招呼:“你也是留下來出版報的嗎?”
他在主動跟她說話。
“對、對呀,好巧。”于渺渺揪著手里那根脆弱的粉筆,總覺得下一秒它就要被自己殘忍分尸。
顏倦垂眼看她,漆黑眼瞳里神色復雜,沉默了一會兒才問:“你這幾天——”
怎么都不理我。
下半句話還沒說出口,就被緊張的她開口打斷:“那個,你、你可能不知道,女孩子在親戚期間都比較暴躁,我是怕、怕嚇著你,所以最近都沒敢來找你聊天。”
在對方興師問罪之前反將一軍,于渺渺簡直要為自己的機智熱淚盈眶。
顏倦:“……”
略過這個話題,他看了看她手上的白色粉筆,心領神會道:“你是來抄字報的?”
察覺到氣氛有些尷尬,于渺渺趕緊說是。
他點點頭,從放在窗邊的一堆雜物中拿出一張手抄報遞給她:“剛剛喬笙說,要抄這一頁的二四兩段。”
“好的。”
于渺渺接過報紙,也搬了張板凳放在他旁邊,伸腳踩上去。
兩個人站在一起,各忙各的,畫面竟然很和諧。
教室外,喬笙手里抱著兩盒彩色粉筆,跟趙熠然和夏書慧三個人說說笑笑地走進來。
趙熠然一進教室門就過來找顏倦。
站在一旁的于渺渺聽到他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顏倦,我剛剛偷聽到林青霞他們說,你這次物理競賽拿了高一部一等獎,這可是全市第一名,很有含金量的,據說過幾天學校就會給你發獎章了。”
說完,他勾上顏倦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兄弟,茍富貴,勿相忘啊。“
旁邊偷聽的于渺渺,忍不住心頭雀躍,顏倦還沒說話,她就忍不住插嘴:“真的嗎?太好了,恭喜你呀。”
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表現地太過高興了。
有點尷尬。
剛剛還面無表情的顏倦,聽到她激動的聲音,微愣。
過了幾秒,他回過頭,口吻里染上零星笑意。
他說:“謝謝,我說過,會順利的。”
趙熠然盯著他,一副被雷劈中的模樣,頗為不滿地道:“明明是我先來恭喜你的,怎么不見你跟我說謝謝?不是我說……顏倦,我認識你這么多年了,沒發現你重色輕友啊。”
于渺渺臉紅心跳地轉過頭,繼續認認真真地抄寫手上的報紙。
顏倦沒理他,從板凳上跳下來,徑自去拿彩色鉛筆。
趙熠然也跟過去,喬笙正倚著一張課桌苦思冥想。
看到他們過來,立刻有模有樣地安排工作:“趙熠然,你去捯飭捯飭藝術字吧,就那八個字,你看看怎么設計比較好看。”
“好嘞,包在我身上。”趙熠然拍拍胸口,非常捧場地接受命令。
滿意地點點頭,喬笙盯著趙熠然的背影又看了一會兒,才扭過頭問:“顏倦,你會畫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