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漢白玉的臺階上，以前和金媛媛相識的往事，一幕一幕的在腦海里面掠過。這其中，有甜蜜、有無奈、也有著淡淡的愁緒。酒店門口那一幕也不時的在趙建輝的腦海里面縈繞，雖然他一直都是背對著那輛車子，但是憑感覺他也能知道，那輛車子是來要他的命的。金媛媛，只不過是替代了自己，做出了犧牲……金媛媛對待自己的復雜情感趙建輝又怎么能夠不知道呢？這一次就連躺在地上的最后那一瞬間，她的臉上還掛著淡淡的欣慰——那是金媛媛在為她能夠替自己去死而高興！望了望通往手術室的那道長長的走廊，趙建輝的心猛地揪緊，剛才想到了一個死字，讓他頓時如掉冰窟。金媛媛，多么嬌嫩，多么漂亮，多么璀璨的一朵花蕾啊？她的生命還沒有來得及真正綻放，難道就真的要隨風飄零？在他的身后，徐曼麗、大鳳、二鳳、左藝璇、梅琳、尤小苒、廖小青一個個眼帶淚痕，看著趙建輝那要吃人的眼神，怯怯的不敢走過來。蔡偉的電話都快打沒電了，他的心里尤其的憤怒。就在京城，就在自己的轄區，一個堂堂的正部級省長，居然差一點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開車撞死。當然，差一點被撞死的，還有他這個京城市局的常務副。兩個警察站在十幾米遠之外，依然能夠看得出一臉地惶恐，可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有這么大的膽子，京城鬧市區公然行兇，幾乎撞死了蔡老三，行兇的目標居然就是坐在那邊石階上的年輕人。別看人家年輕，那可是正部級干部，堂堂的一省之長，這下子不僅僅是分局，就連市局的領導也要倒霉了。走廊里來回走動的人不多，不過每當有人從門口經過，不管是小護士還是病者家屬，都會不自覺的放慢了腳步，生怕驚到這位一身血污，臉上還掛著幾點干巴巴血塊的年輕人。走近“思想者”一般端坐的那個人時，似乎周身的溫度都驟然降低了十幾度。其實，這個時候趙建輝的心已經不亂了。非但不亂，反而變得非常的冷靜。兇手肯定不是沖著金媛媛來的，這個答案已經有了，但現在趙建輝最想知道的，就是兇手到底是誰？或者說是誰派來的？這幾年，自己做了很多的事情，也得罪了不少人。要說一心想要自己命的人也不是沒有，但是，他還是覺得，今天自己剛剛得罪的崔浩東和魏恒最可疑。不——不僅僅是他們兩個人，應該再加上姚軍和姚建兩兄弟。想起了吃飯的時候劉鐵給自己說的話，他猛然想起來，今天晚上，姚軍、姚建、魏恒可也在雨潤星輝吃飯呢。著急地人有很多，得到消息后的劉金政洲，這個時候依然在酒店里面還沒走，聽完了蔡偉的報告，當時他就傻傻的站在原地站了足有一分鐘。然后，不顧這一桌還有一個比他官兒大得多得很的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猛的抓起桌子上的酒杯，狠狠地舉起，再使勁兒砸在了地板上。酒杯被砸了個粉粉碎，劉金洲憤然大吼：“王八蛋，他們這是捅破了天啊！”“老劉，怎么回事兒啊，看你發這么大的火兒？京城重地，天子腳下，誰敢捅破天？那個人又能有這個能力？”京城市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婁德元奇怪的看了劉金洲一眼，很是不解地問道。劉金洲這個同事平時還是很沉穩的么，怎么今晚上喝了兩杯酒就這么失態呢？“嘿嘿……”劉金洲一聲冷笑：“婁書記，誰有這個能力我現在還不知道，但是我剛收到了消息，今晚上就在這家酒店門口，剛才發生了一起很是離奇的交通事故。一輛白色無牌的桑塔納轎車幾乎撞死了西川省省長趙建輝……”“當啷……”婁德元手里的酒杯也掉在了地上。剛才還說劉金洲失態呢，在聽完了劉金洲的話之后，他的臉色瞬間就變得慘白了。相對冷靜的他也意識到，這一次要出大事情了。沉吟了好一會兒之后。婁德元拿出電話，給京城市委書記安陽，市長周開順打了電話。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不匯報是不行的。要是上面問下來，自己知道而書記市長不知情，那事情就有些大條了。安陽聽完婁德元的電話之后，第一句話問的就是：“趙省長受傷沒有？”婁德元很是小心地回答道：“安書記，趙省長倒是沒有受傷，但是他的一個朋友卻被送進了301醫院里，他的妻子龍凌云在親自為那個朋友動手術搶救，現在傷者依然生死未卜。”安陽第二句話，問的是：“趙建輝同志現在在哪里？”“他現在還在醫院里面，據說一直在手術室門外的臺階上坐著，從進了醫院之后就一句話都沒說過……”婁德元回答道。“看起來，這個朋友對他很重要啊？”電話那邊的安陽自自語的說了一聲，然后才是對著話筒給婁德元下命令：“以市委、市政府的名義，要求公安局毋必快速破案，把肇事兇手捉拿歸案，必要的時候可以動用武警部隊……”婁德元回答：“公安局那邊蔡偉局長已經在醫院里了，孫玉清局長在局里坐鎮，我和劉金洲政委馬上趕到醫院去，相信一定會盡快破案的。”掛了電話之后，婁德元心說我這飯也不能吃啦，還是到醫院里面去看看吧。安書記都要動用武警了，可見他對這個事情是多么的重視，我這個政法委書記繼續在這里吃飯算是怎么回事兒？其實婁德元和劉金洲這是不知道啊，捉拿桑塔納轎車司機的，又豈止是動用了武警那么簡單的？涂雄和劉軍兩個人開車追趕桑塔納轎車，但是現在這個點兒，正是京城地面上車輛最多的時候，桑塔納轎車不要命的狂飆，一路上刮蹭了不少的車輛，涂雄可就不能這么開車了，雖然他駕車的技術不錯，但還是眼看著那輛車子越跑越遠，終于沒了影兒了。劉軍坐在副駕駛上一個勁兒的抱怨他笨蛋，連個車子都追不上，涂雄也憤恨的大罵，一個電話敲出去，保安公司加上培訓基地的所有人員幾乎全體出動，奶奶的，就當成是實戰練兵了。劉軍一聽涂雄打電話叫人，他也拿出了電話，卻是打給了二舅劉忠誠：“舅舅，您的寶貝侄子差一點被人撞死啦，我現在追不上那輛車，我需要調動我手底下的兵……”劉忠誠聽明白了劉軍的話之后，臉色先是一陣血色都看不見，接著兩頰泛起血一般的殷紅。飛快地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后，沖著電話里大聲吼道：“陳耀武，京城穩定你們是怎么維護的？……！”剛坐到京城軍區司令員的位置上沒有幾個月的陳耀武，這還是第一次接到劉主任這么嚴厲的電話呢，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但能讓劉主任發這么大火，那事情還能小了不成？劉主任扔電話的聲音到現在還震的耳朵疼呢，這個事情自己要是弄不明白，那這個司令員自己也別干了。軍隊自有自己一套收集情報的系統，五分鐘之后，今天發生在京城的大事小情基本上就報道了陳耀武的案頭。陳家后院的歪脖子松樹下，陳耀武一腳踹過去，一套價值不菲的茶具變成了一堆碎片。清脆的響聲過后，陳耀武就像是火燒了屁股一般一蹦三尺高，滿院子里面響起了他的怒吼：“我命令……”隨著他一道道指令傳達出去，天上武裝直升機、地上的軍車一起出動，整個京城幾乎都翻天了……如果那個開車撞了金媛媛的人，知道自己居然這么榮幸，可不知道他會有什么感想呢？“嘿嘿嘿！”副總長楚先河連連冷笑了三聲后，對面前站著的一位少將說道：“隨老陳怎么折騰去，你們給我查，看看這幾天趙省長在京城和誰鬧過別扭？不管是不是他干的，先給我抓回來再說。”站在他面前的這位少將是情報部副部長陸凱，接到了這么一道荒誕的命令之后卻沒有任何的猶豫，對著楚先河敬禮，然后轉身離開。從他臉色平靜的神色下幾乎就看不出來，這可能是二部自從成立以來，接到的最最離奇的命令了。但是，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既然首長下達了命令，陸凱想的不是為什么，而是怎么樣才能夠出色、勝利的完成楚副總長的命令。于是，京城的夜色中，又多了不知道多少暗中浮動的身影。當龍嘯峰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坐在沙發上半天都沒說話，只是冷冷的笑了兩聲，就繼續逗著外孫小龍龍。龍夫人卻陰沉著臉不住的抱怨：“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個壞小子不定哪一天就會因為女人出事情……”“胡說什么？你根本就不明白。”龍嘯峰瞪了一眼妻子，隨即低聲說道：“在孫子面前你吵吵什么啊？給我老實的呆著。”說著，龍嘯峰起身走進了內室，摸起電話也不知道打給了誰。扔了陳耀武的電話，劉忠誠就把電話打到了劉宗昌的機子上：“哥，事情你都聽說了吧？你看是不是有人想拿建輝開刀呢？”劉宗昌也是兩聲猛哼：“誰敢？老三那邊你通知吧。他這個家伙，骨子里比誰都疼趙建輝，有人敢對他兒子下毒手，等于觸了他的逆鱗。告訴他，上次他說的那個事情可以動一動了……”一聽老大這聲音，劉忠誠又變成了一副從容淡定的表情，笑了笑說道：“你放心，我知道該怎么說的。另外，江南和南粵那邊，我也會說一聲的。”301醫院的門前，一輛黑色的奔馳車在門口停了幾分鐘，車子沒有開燈，車里面也黑乎乎的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人。順著前擋風玻璃，隱約可見兩只暗紅色的煙頭在微微的晃動。坐在副駕駛上的人狠狠的吸了一口，說道：“開進去吧，我要親眼看一看他痛苦的樣子。這一次沒有撞死他，真的是太便宜他了。”駕車的人冷冷的說道：“你以為我不想進去親自站在他面前，親眼看到他難受的樣子啊？可我還想多活兩年呢……”然后，車子點火，慢慢的開了出去。一輛黑色的奧迪車打著轉向燈貼近路邊，從奔馳車的右前方拐進了醫院的大門。奔馳車的車窗戶微微的打開了一條縫隙，一個男人的聲音隨風飄出來：“婁德元的車子，堂堂京城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居然也來捧那家伙的臭腳，真他媽的不要臉……”然后，一道暗紅色的光線拋出窗外，大半截還沒有燃燒到一半的香煙滾到路邊。一道人影從路邊的陰影里面閃電般的閃出，彎腰撿起了地上的煙頭，抬起臉來看著漸行漸遠的奔馳車，低聲對著領口說出了剛才那輛車的車牌號碼。蔡偉從兜里拿出兩顆煙，一上之后把其中的一只交給趙建輝，低聲說道：“剛才我的人匯報，一經發現了可疑的目標……”趙建輝平靜的說道：“去干你該干的事情，我現在要的是證據！”趙建輝說的斬釘截鐵擲地有聲，目光中的殺氣足以說明一切。蔡偉嘿嘿一笑，站起來說道：“我已經安排人到處設卡了，那車子跑不出京城市區。”“抓住了之后，才能說萬無一失。”趙建輝狠狠地抽了一口煙，一輛黑色的奧迪車熄了車燈慢慢的開刀了他和蔡偉的面前，隨著車門子打開，劉金洲和婁德元從車上下來。遠遠的看見趙建輝時，兩人不約而同的頓了頓身子，然后才慢慢的走過來。“趙省長，保重！”婁德元走近前，雙手握住了趙建輝的手。劉金洲卻低了頭：“趙省長，都是我的工作沒有做好，導致在京城這種地方居然發生這種事情……婁書記已經將事情向市委匯報，安書記指示，一定要盡快破案，必要的時候可以動用武警……”一番問候，兩人不知道再說點啥好，趙建輝似乎也沒有和他們溝通的意思，坐在那里一不發。人是冷靜的很，但是這種冷靜婁德元和劉金洲見了，都有一種涼到骨髓里的感覺。互相看了一眼后，兩人就往后面走了幾步，婁德元對著蔡偉招了招手：“蔡局長，當時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說的詳細一點，我需要知道最詳細的第一手資料……”一輛掛著軍用車牌的越野車嘎吱一下停在了院子里面的松樹下，兩名最先趕到的民警站在樹底下，正瞅著婁德元和劉金洲發愣呢，越野車里面跳出來一身戎裝的軍人還是把兩個人嚇了一跳。從車上下來的這位，肩膀上三顆將星閃耀，身后跟著兩名軍官，腰間都掛著家伙。看到陳耀武親自過來，趙建輝還是有點奇怪，站起身對他說道：“陳伯伯，你怎么來了？”“出了這種事情，我又怎么能不來呢？你不要激動，不要擔心！我就算是把京城翻個底朝天，也絕對不會放過那個敢沖著你使壞的王八蛋。”他不讓趙建輝激動，可是他自己的情緒卻很激動。趙建輝語氣異常平靜的說道：“我現在冷靜的很！你就放心吧，我現在什么都不想，就等著里面手術的結果呢。但愿老天能給我一個不激動的理由……”陳耀武伸手拍了拍趙建輝的肩膀，沉聲道：“會的，一定會的。不然的話，你想怎么發脾氣就怎么發脾氣，咱們還沒到了被人騎在脖子上拉屎不敢挪窩兒的地步。”一邊說著，他看了看正往這邊走的婁德元和劉金洲，鼻子里面不有重重的哼了一聲，根本連理這兩個人的心情都沒有，自顧自的對趙建輝說道：“我帶了一個連的警衛部隊，一會兒就到，這兩個人我給你留下，你想怎么使用就怎么使用……”喀喀喀！陳耀武身后一個上校一個中校并排走過來，整齊的步伐帶著森然的殺氣，走到趙建輝的面前時，立正站好，舉手敬禮。陳耀武看都不看正往自己跟前走的婁德元他們一眼，回頭對兩個軍官說：“等一下你們的人來了，把他們……”說著，他的手一指遠處那兩個警察：“把那些膿包貨換掉，這里的安全由你們負責，出一點事情你們自己去軍事法庭。”陳耀武突然出現，婁德元和劉金洲一下就慌了，多少有點手忙腳亂的走起來，可惜陳耀武完全沒有看見他們似的，直接就走到了趙建輝的面前。婁德元走過來，正好就聽到了陳耀武指著自己的部下罵膿包，他的臉不由得一紅，看了看劉金洲，劉金洲也只有苦笑。對方不是一般人，是掛三顆星的陳耀武。不要說手下的警察被他罵膿包自己沒有辦法，就算是他指著自己的鼻子罵，自己也沒膽量罵回去的。這時候，三輛軍用卡車呼嘯而來，并排停在樓門前，下餃子一樣，噼里啪啦正在不斷的往下跳士兵。看看那些當兵的鋼盔迷彩服，身背子彈袋，斜跨手榴彈，水葫蘆挎包手拿鋼槍，一個個雄糾糾氣昂昂的樣子，婁德元不由得就目瞪口呆。陳耀武這是想干什么啊？“你搞什么名堂？”趙建輝終于說話了，非常不滿的瞪了陳耀武一眼：“市委主要領導都在這里，外面還有警察，能出什么事情？你把你的人帶走……”“嘿嘿，不僅是這幾個人，我連直升機武裝作戰車都出動了，這可是你親大爺也點了頭的。”陳耀武有恃無恐，笑呵呵的說道：“要是萬一歹徒再來那么一次，你覺得靠那些膿包能頂什么事兒？”趙建輝氣地又是一眼瞪過來。隨即搖頭嘆息：“陳伯伯，你自己想想你的人就這么站在這里合適不合適？滿院子當兵的荷槍實彈大動干戈，我看你是急昏頭了！趕緊讓你地人回去。”嘴里喊著陳伯伯，可是趙建輝說話卻沒給陳耀武留一點面子。陳耀武這下算是回過味道來了，剛才他是擔心歹徒再次行兇，本著以防萬一的意思帶著人就殺過來了，現在想想在醫院這種地方，自己搞得雞飛狗跳的，到時候只怕不是幫著趙建輝。既然反應過來了，陳耀武連忙回頭，對著正在整隊的一個軍官大吼道：“留下一個班，其余的人全部回去。”那軍官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兒，剛才讓來的時候陳司令跟火上房似的，現在又急頭敗腦的讓回去，這到底是什么事兒啊？但是，他缺什么都不敢問，就算是有疑問也得憋在心里。等留下了一個班的戰士，其余的當兵的上車走了之后，婁德元和劉金洲才笑著上前來自報家門。陳耀武翻了翻眼皮，臉色難看的說道：“京城是什么地方你們不知道啊？這樣的治安實在讓人不敢恭維。堂堂省長被人當街開車追著撞，萬一要是有一點閃失，你們誰能付得起這個責任？需要軍隊幫忙的話，你們可以提要求。”聽著陳耀武這種話，婁德元和劉金洲都感覺的臉上火辣辣的。被打臉了！沒辦法啊，只能忍著！人家是軍區司令，肩膀上抗的是三顆星。再說了，人家說的話也有道理啊，畢竟是在自己的地盤上出了事，就算是偶然出現的，但是畢竟事情是出了，自己還有什么好說的？“陳司令，我們的工作沒做好！”婁德元低聲檢討了一句，陳耀武一揮手：“這個別跟我說，軍隊不管地方的事情，找你們領導解釋去吧。弄不好，可能政治局常委也會和你們親自談話的……”要是放在平常，能和政治局常委說說話兒那是一輩子吹噓的資本，是上桿子都想不到的好事兒。可是現在，誰愿意站那里被人罵的狗血噴頭的？這話說的很氣人啊，可是不管陳耀武說得再難聽，兩個人也只好咬著牙忍著。別的不說，剛才要不是趙建輝冷靜，真地當兵地過來把警察給攆走了，市委市政府的臉往哪里擱？今后人民警察還有沒有臉面上街？陳耀武才不管他們心里想什么，看看依舊無精打采的趙建輝，頓了一下說道：“我先走了，事情既然出了，該怎么做就怎么做。”趙建輝點了點頭，陳耀武轉身上車。看著陳耀武的車子離開，婁德元足足傻在那里有五分鐘，然后才苦笑一聲，仰天嘆息：“誰這么傻b啊！這不是死催的么？”劉金洲愣了一陣，也只能低聲苦笑：“這個世界上還有這么蠢的人么？你以為沒證據人家就搞不死你？”心底卻是在想，這件事情，可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受牽連呢，連陳耀武都出動了，能說劉家那哥仨坐著沒動？半個小時之后，蔡偉終于接到了一個讓他有點興奮的消息，那輛白色的桑塔納轎車找到了，但是車子里面沒人。車子上面沒有車牌，但經過交警隊核實，這輛車子是今天上午被人盜竊了的，車主是某小學的一個老師，當時車主已經報警……“給我找，就算是入地三尺，也要把開車的那個人找出來……”媽的，沒人？沒人這個事情就算完了？你們能這么給我說，我能這么給領導匯報么？五分鐘之后，趙建輝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涂雄的聲音從里面傳了過來：“老大，那小子交代了，是京城市副市長的兒子魏恒指使他干的……不過，這家伙骨頭倒是很硬，我們不得已采取了一些手段，只怕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你說這事兒怎么辦？”“該怎么辦怎么辦，這點事情還用我說？”趙建輝很不耐煩的說道。涂雄嘿嘿一笑：“我知道了，這不是問完了你心里才有底么？”趙建輝懶得和他廢話，說完之后就掛了電話。穿著白大褂的小護士腳步匆匆的從眼前走過，趙建輝想張嘴問一問里面怎么樣了呢，但是想想是龍凌云親自在做手術，還是搖了搖頭，又坐回去接著愁悶煙。大網撒開之后的半個小時，一條消息就傳到了楚先河的手里，得知這個消息后，他微微呆滯了一下，有些為難的摸起了電話：“主任，咱們的人在醫院門口發現了一輛車子，根據車子里面丟出的煙頭化驗，車里面坐的人是姚建。現在咱們的人還在盯著他們，事情涉及到了王副總理，這件事情你看咱們接下來應該怎么辦？”“盯緊了，不要讓人跑了，留好證據，你等我的電話。”劉忠誠聽到事情涉及到了王云松副總理，心里也不由得一沉。此人雖然和劉家沒有過深的交情，但卻一身正氣，當了八年副總理，很是做了些值得稱道的事情。姚建雖然只是外戚，可他畢竟是老王的親外孫，這個事情要是有這趙建輝的性子來只怕是不好辦啊。老王還有兩年就到點了，越是這樣可也不能把事情做絕了。劉忠誠站起身，背著手在房間里面度著步子，最后，他很是堅定的站住，伸手抓起了桌子上的那部紅色的電話：“給我接王云松副總理……”接到電話的時候，王云松正戴著眼鏡，湊在棋盤前打棋譜。接完電話之后，雙手猛的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棋盤，黑子白子叮叮當當的撒了一地。聽到動靜，老伴兒疑惑的走進來，看到一貫溫文爾雅的丈夫氣的胡須亂斗七竅生煙的樣子也嚇了一跳，走過來一邊蹲下身撿拾那些還在地上跳動的棋子兒，一邊問道：“怎么了老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你有高血壓，可不能動氣的。”王云松暴怒的吼了一聲：“姚先知，王美麗，你們這兩人是怎么教育下一代的？”聽到老頭子罵自己的女兒女婿，老太太就知道肯定是寶貝外孫子又惹了禍了。這種事情也不是發生了一次兩次了，哪一次老頭子還不是雷聲大雨點小，發頓脾氣之后不了了之？“唉，這兩孩子就沒有一個省心的，你也不要罵女兒了，他們這不是還小么……”老太婆的話還沒有說完，王云松就猛然站住了腳：“他們還小？都二十多歲快三十了，當年我這個時候……哼，要不是你總慣著他們，他們敢有這么大的膽子？你馬上給他們打電話，讓他們趕緊的過來……”“老王，你先休息一下吧，現在讓他們來，又惹得你生氣……”老伴兒心疼外孫，知道王云松見到姚家那小哥倆，肯定不知道會怎么懲罰呢，于是就以關心老伴的身子為名，很是委婉的為外孫求情。“你……你看看你像什么啊？你知不知道，我把他們叫過來是為了保護他們？要是現在能找到這兩個畜生，可能還能保住他們一條狗命，要是找不到的話你就等著給你的寶貝外孫收尸吧……”“你……你……老王，你怎么能這么說自己的孫子？”老太太看著一臉憤怒的王云松，不由得身子一陣，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不由得顫抖著嗓音問道：“老王，是不是他們的得罪什么厲害的人了？連你也壓不住？”“你……你個死老太婆，都是你有這種想法，才會害了他們。你以為我一手遮天啊？你以為我什么事情都能壓得住？你知道他們這回干了什么事么？你知道他們得罪了什么人啊？”一番暴走之后，王云松總算是平靜了下來，不過依舊顯得有點煩躁，瞪著老伴兒，拿起電話又放下，放下又拿起。“老王，你不要老是轉圈子啊，他們兩個孩子到底得罪了誰啊？”“趙建輝么！你的寶貝外孫差一點讓人開車把他撞死。知道趙建輝是誰嗎？剛剛故去的劉老爺子的孫子，九巨頭之一劉宗昌的侄子，你說他個小兔崽子是不是把天捅破了一個大洞？”王云松的話音里面充滿了無奈！“那…那該怎么辦啊？老王，你倒是想想辦法啊，咱們可不能眼看著咱們兩個外孫去送死啊？”老伴兒伸手抓著王云松的手臂一個勁兒的搖晃。王云松甩開了老伴兒的拉扯，深深地嘆息一聲：“都這個樣子了，還能有什么辦法？現在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我申請退下去，可能還能保住這兩個敗家的玩意兒。”“啊？怎么會這樣呢？”老伴兒這下子也傻了眼，一下子坐到沙發上，雙眼發直，聲音哽咽，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說出這句話之后，王云松反而鎮靜下來，摸起了電話，沉穩的說道：“給我接紀委劉書記……”就在王云松和劉宗昌電話溝通怎么才能保住兩個外孫的時候，西城區山下一棟別墅內，姚建和姚軍兩個人湊在一張長沙發前，面前地茶幾上擺放著啤酒、香煙和零食。兩個人全都陰沉著臉，悶聲抽煙誰都沒有開口說話。與客廳相連的房間里面，一個十八九歲的窈窕女孩兒獨自一人躲在房間來面看電視，不時地伸頭往外面的客廳看上一眼，感受著外面沉悶的氣氛，女孩兒很是小心地又調低了一點電視機的聲音。“媽的，那個高峰也就是一牛皮匠，整天他媽的吹的牛哄哄的，居然撞個人都撞不死。”姚軍說著，一仰頭，狠狠的干掉一杯啤酒。“那個被撞半死的女孩子不會是趙建輝的情人吧？我看那小子很是傷心呢，雖然沒有達成目的，可也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啊。這次咱們哥倆栽的跟頭可不小，不這么做的話，我今后都沒臉再出門。”姚建冷冷的笑著，眼睛里綻放出一道陰狠的光芒。姚軍看了看他哥，淡淡的冷笑道：“哥，不是我沒有提醒你啊，這段時間你最好時代咋別墅里面哪里都不要去。今晚上的事情成也好敗也好，都和咱們沒有一毛錢的關系。就算是那個趙建輝要報復的話，也只能找魏恒那個傻蛋算賬去。但要是你在弄出點什么來，一旦被他抓住了把柄，就算是外公也保不住你。”“你現在再說這個有什么意思？我這人是有仇就報的主，這次的事情都是那個趙建輝造成的。沒有他出面攬事兒，說不定現在我已經抱著那個名模上床了，哪里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你不要長他人的志氣滅咱們自己的威風，我姚建也不是好惹的。”姚建說完，狠狠的把酒杯摔在地上，嚇的屋子里女孩子身子一陣發抖。“哥，我說你這人啊，那女孩子你才上手幾天啊，這么快就玩膩了？”姚軍伸頭，往里間屋子看了一下眼從他這個角度看不到女孩子的臉，只看到兩條穿著黑色絲襪的修長美腿。姚建也順著他的眼神往里面看了一眼，就撇了撇嘴，很不屑的說道：“就她啊？哪里能和林炫鈴那小摸樣比？人家可是世界級的知名模特兒，要是真的能把她壓在身下睡一晚上，就算是少活兩年也值了。”一邊說著，姚建的臉色突然變得有點很猥瑣：“就她啊，不過是為了和劉軍治氣，才領回來玩玩的，不過還不錯，這妞居然還是個處，要是有興趣的話一會兒我上樓，她另一個地方我還留著呢……”“你倒是好，先提出來自己不適合在體制內混逃脫了，我卻被硬塞進了部位受苦受罪，一點快樂都沒有。人嘛！真不知道這輩子圖的是什么，但是既然活著，就要對得起自己。”姚軍一邊說著，突然壓低了聲音，下意識的又往房間里面瞄了一眼：“哥，我看那妞還不錯，你真的舍得？”姚建正被他說的云山霧罩不知所云呢，聽到弟弟最后這句話，不由的會意一笑，瞟了一眼房間門說道：“開始的時候這妞也很烈的，不過既然經過了我的手段，她就算是胭脂虎也早變成小乖貓了。現在這個社會也不知道他媽怎么了，我只砸出來幾千塊錢，馬勒隔壁的，那妞居然馬上就暈了。呵呵……”姚軍就站起身來，搓搓手說道：“這樣啊，今天的事情太刺激，我都有點忍受不住了，正好用她減減壓，你要是不反對的話那我就進去了？”姚建嘿嘿一笑說道：“你不是在追那個小明星么？怎么還沒追到手？我這里有剛到的8號，只要兩滴，不論她是怎么樣的烈女，保管她服服帖帖的……”提到孟清思，姚軍就是一陣新仇舊恨湊一塊，狠狠的灌了一口啤酒，罵道：“還不都是那個趙建輝搞得，原來那小妞見到我還挺親熱的，送她點東西也開始接受了。可誰知道哪天一見到趙建輝，這女人居然再也不搭理我了，等我抽時間再好好的收拾她，這段時間千萬不能再出事……”他一邊說著，一邊就往女孩兒看電視的房間走去，一開始，房間里面還傳出來女孩子很是驚詫，帶著一點驚悸的低叫聲。可是，也不知道姚軍在里面施展了什么手段，不一會兒，就聽到了女孩子的淺笑，和房門反鎖的聲音……漫長的等待，仿佛是一百年或者更久，當龍凌云搖晃著身子在門口出現的時候，趙建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龍凌云一臉疲憊的走出來，看見趙建輝的時候難過的低下頭，帶著一點愧疚的語氣說道：“對不起，我盡力了。”趙建輝端坐在臺階上的身軀微微的搖晃了一下，差一點從臺階上掉下來。站穩之后，臉上看不見絲毫的悲傷。在他的身后，梅琳、左藝璇等人再也忍不住壓抑了五個小時的沉悶心情，一起放聲大哭。慢慢的轉身，趙建輝的眼神里面沒有一絲的波動。他的語氣異常的平靜，很是溫和的對徐曼麗等人說道：“都累了大半夜了，回家洗澡澡睡一覺……走吧，咱們也走……”一邊說著，趙建輝伸出手，牽住了龍凌云的手。他的眼神在那些當兵的、以及婁德元、劉金洲等人的臉上轉了轉：“都走吧，大家都累了，現在我也不想說什么，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說吧。”看著趙建輝平靜的神情，婁德元卻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正常，但是趙建輝既然開口讓大家回去，對于他來說也算是一個解脫，剛才趙建輝不開口說話，他就算是站的腿疼也沒敢開口說想離開。劉金洲卻深深地看了趙建輝一眼，走到他的跟前說道：“趙省長，要保重啊。有什么事情需要我辦的，您只管吩咐……”“謝謝，真的沒有什么事了，你們也跟著等到現在了，還是趕緊回去休息吧。”趙建輝拍了拍劉金洲的肩膀，然后拉著龍凌云的手，兩口子聯袂離開。“婁書記，你看這事兒咱們怎么辦？”看著趙建輝領著一幫子娘子軍離開醫院，劉金洲看了看依然在沉思的婁德元問道。“我覺得事情不會這么簡單，趙建輝要是肯這么吃個啞巴虧，那他也就不是趙建輝了。走，他回去睡覺，咱們還得接著干，去公安局……”孫玉清的辦公室里，婁德元坐在局長的位置上，地上是一個摔的稀爛的茶杯。六個小時過去了，警察除了找到那輛丟在街角的白色桑塔納，竟然再也沒有任何收獲。“市局的戰斗力，我看要好好提高一下了。”婁德元冷冷的冒出這么一句話，對面一個中年警察的臉上抽動了幾下，但是沒敢說啥。他的眼神不由得就看向了坐在一邊沙發上的孫玉清和劉金洲。劉金洲就慢悠悠的開了口：“婁書記，您別激動，兇手非常職業，從跡象上看是有備而來的，特警隊的同志已經盡力了。”孫玉清和婁德元的關系不如劉金洲和婁德元的關系那么融洽，看到劉金洲肯在這個時候為下面的同志說好話開拓，心里很感激，也苦笑了兩聲說道：“是啊，婁書記，自從案子發生到現在，咱們的同志一直都沒有休息，實在是不好找啊，想在京城找一個故意躲起來的人，那簡直無異于大海撈針啊。”婁德元就瞪起了眼睛：“你們這個話可以在我跟前說，難道我也這樣去給市委領導解釋么？”“婁書記……”孫玉清還想再說，婁德元一拍桌子：“你們不要說了，從現在開始，不管是特警還是刑警還是治安警察，全都給我上陣，就算是大海里撈針，也得給我把這根針撈出來。”站在他面前的那個中年漢子是特警隊隊長高山，看到局長政委想為自己求情都受了批評，他的臉皮也跟著發燒。就在這個時候，蔡偉突然推門走了進來：“局長……哦，婁書記也在啊，我這里有一個新情況，你們看是不是和今晚的案子有點關系？”一邊說著，這家伙就走到了孫玉清和劉金洲的面前，壓低聲音慢慢的說道：“根據我收集來的情報，三個小時前，咱們的同志全城搜查酒店、歌廳、洗浴中心等娛樂場所的時候，有另外一批人也在找人，但是他們只找了一個多小時，就全都收手回去了，我估計……”婁德元一蹙眉頭：“蔡局長，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在賣關子？那是些什么人，你的意思是說他們已經找到了要找的人？”蔡偉就點了點頭：“他們是雄輝保安公司的人。”“雄輝保安公司？”這個名字婁德元倒是聽說過，但是他還真的不知道這個保安公司是干什么的。一個保安公司，能和這個案子扯上什么關系？孫玉清聽了財位的話之后卻陷入了沉思，接著，就嘆息一聲，那眼神對上了劉金洲。劉金洲就搖了搖頭：“據說，這個保安公司總部在黃海，當時成立的時候，正好是趙省長在黃海當公安局常務副局長的時候，它的大老板叫涂雄，是趙省長的戰友……”“雄輝……涂雄——趙建輝……”孫玉清在嘴里面念叨著，聲音不大，卻正好能夠讓婁德元聽到。聽著他念叨，婁德元的眼神不由的就是一亮：“老孫，你有什么想法就明說，別給我弄這些曲里拐彎的事情。”“婁書記，就算是這樣，咱們也不可能能夠從趙省長的嘴里問出什么來的。你看，要不要派人盯著這個雄輝公司？”孫玉清看了看那婁德元問道。婁德元伸手摩挲著稀疏的頭發，在心里暗暗的盤算著，然后突然抬頭，看著孫玉清和劉金洲說道：“那不過只是一點懷疑罷了，咱們不管他們做什么，咱們該怎么干還怎么干，就按照我說的，全體人員一起出動就算是把整個京城給我翻個底朝天，也一定要找到兇手。還有啊，就算是看到雄輝公司的人在做什么，你們也只當沒看見。當然了，除了他們在大街上殺人，其余的只要是不違反黨紀國法，你們就不要插手……”說著，婁德元張嘴打了個哈欠：“給我找個房間，今晚上我也不回家睡了，就在你們局里等消息，有什么情況隨時給我匯報。要是沒什么是的話，明天早上九點叫醒我，我要去給安書記匯報工作的，可千萬不能晚了……”他剛剛說到這里，就聽著樓下一陣尖銳的剎車聲響起，可見車子開進來的速度。樓上樓下的警察不少探腦袋來，看清楚車子和從車上下來的人之后，馬上又乖乖的把腦袋縮了回去。不認識人不要緊，認識車牌就行。婁德元和孫玉清也把腦袋貼在窗戶上向下看，等看清楚是劉軍正從車子上下來的時候，兩人不由對視苦笑。以前劉軍就經常出入市局，托點人情撈個人的事情沒少做，不僅是孫玉清，就連婁德元在內，那一個人沒被他麻煩過？想起來這位二公子做事情還真的讓人感覺頭疼。但是，今天他來，肯定不是為了撈人的。但是，不管怎么再覺得劉公子不好纏，幾個人還是站到了辦公室的門前迎接劉軍的到來。說不定，是趙建輝不好出面說的話，讓他過來說一聲也未可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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