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周六上午九點半。
漠市陰天,淅淅瀝瀝下起小雨,洗刷了多日的燥熱。
秦喬頭沒梳臉沒洗,從被窩里爬出來就蹦到小沙發上去練琴。
大提琴支在那里,她骨折的腿搭上扶手,身子里倒歪斜窩進沙發,右手握弓左手揉弦,生無可戀地開始練起基本功來。
她的耐心頂多維持半個小時。
由于實在太無聊,就一邊練,一邊和陸熙打語音電話,把前幾天的吳帥事件前前后后繪聲繪色講了個清楚。
“服兵役?也沒多大快人心啊?”陸熙在汀蘭墅前院的秋千上蕩來蕩去,“甚至都不能叫懲罰吧!”
秦喬嘖了一聲,長弓敲了好幾下琴弦,“吳帥是混混哎!最痛苦的事情就是被約束管教,比監獄還痛苦!聽說給他爸氣得不行,把他扎在肉里的各種環啊釘的生生拽出來,血淋淋可殘忍了!”
陸熙不以為然,“就這?”
“不止呢!”秦喬越說越激動,“吳帥敲詐了我爸十萬塊錢,買游戲裝備買新手機還招妓,當天就把錢花得差不多了。他爸領他來道歉,聲淚俱下地說家里條件不好,一時間還不上那么多錢…”
說渴了,拿起手邊的花茶吸溜了一口,“他爸也是個狠人兒,當著我們的面就把他兒子褲子扒了,哈哈,你都沒看見,估計是他爸親自動手染色的,吳帥和吳老二,統一了!”
聽后,陸熙淺淺勾唇。
她心思細膩、多愁善感,不像秦喬大咧咧只會看樂子。
“哪有親生父親會這樣侮辱自已兒子的?我覺得,八成是怪蜀黍的主意。他深入了解過吳帥的性格和家庭狀況,所以才知道如何懲罰最誅心。況且,能在這么短時間內搞定服兵役的流程,又說明他本事的確不小。不排除他以權謀私,你想想,他是不是對你別有用心啊?”
秦喬的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你戀愛腦,看誰都別有用心!怪蜀黍出手相助是因為跟我爸關系好,朋友之間的你來我往,咋到你嘴里就變味了?而且你知道的,我只喜歡弟弟。”
說到弟弟,陸熙突然想起來,“哦對了,那個隔壁職高的男孩兒,每天中午都跑咱們班門口看,我告訴他你休學半年,他就來纏我要你微信…你也是,撩完就跑,人家好好的就要被你弄魔怔了。”
“咦?!這么黏人?那我不要了,”秦喬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幫我打發了他,不能給他我的聯系方式哦!”
“你就渣吧!”
*
寒來暑往,再見粱彥承,是在一年后、秦喬的升學宴上。
秦喬以專業課第一、文化課墊底的成績,考上北城音樂的最高學府。
秦立岷高興,在漠市天元大酒店設宴七十桌來款待親朋好友。
其中不乏家世優秀、自身條件過硬的年輕小伙兒。
女孩子嘛,學的好不如嫁的好,要是再能為家里生意出力,那便更不負初衷了。
彼時,粱彥承已上任縣委書記。
他的到來,勢必讓此次升學宴蓬蓽生輝。
那些世家公子肯給秦立岷面子,多半也是因為粱書記的緣故。
粱彥承上坐,是離舞臺最近的一桌。
他話不多,助理戚栩又為他擋掉許多想要溜須拍馬的爾爾。
他儒雅溫潤,菱唇微翹,看上去明明是最好說話的謙謙公子,周身卻散發生人勿近的氣質。
此刻,他目光灼灼,凝視著臺上身著一襲白色亮片露肩魚尾裙的秦喬。
她不施粉黛,亦未佩戴任何裝飾,像開在大提琴上的一朵純白茉莉。
琴聲低沉悠揚,一曲巴赫《g弦上的詠嘆調》,足以吸引吵嚷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
這是音樂的魔力,也是她秦喬的魅力。
粱彥承出生從政世家,爺爺父親都是上不封頂的高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