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鈺伸手扯了下她揪揪上的綢帶,音色涼薄地嗯了一聲。
南柚聽他一一應了,便跳下窗臺,拍了拍小手,道:“好啦,你繼續看你的風景吧,我要去看三表弟了。”
行至門口,她倏然回首,又跑到他跟前,認真道:“你別聽那些人挑撥離間,不論你嫡出庶出,都是當年帶我觀梅賞雪的二表哥,我們一家人,要和和美美的。”
說完,不待流鈺反應過來,就跑了出去,順帶著合上了房門。
流焜性情孤僻,聽不得一星半點的動靜,因而被單獨安排在了三樓,走在二樓和三樓之間的樓梯上時,南柚身子靠墻,用手捂了下眼睛。
書里,流鈺算是個戲份不多不少的配角。
庶出的身份,是他的耿耿于懷,亦是他的難以釋懷。
最終,在妖主云游避世,隔代傳位給流熙之后,他集結下屬親黨,逼迫流熙禪位,并且幾欲成功。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在短短幾千年的時間里,一個不起眼的庶公子,竟在不知不覺間,成長到了這樣的程度。
一旦他成功上位,那么,流焜的權力勢必被削弱,布置在妖界的暗線,瞬間廢了十之七八,清漾無法容忍這種情況發生。
于是當時已成妖界大統帥的流焜,借用神器之力,與兄長聯手,重創流鈺,取了他的性命。
原本,這一切跟南柚扯不上關系,當時的她,尚且自顧不暇,根本騰不出時間和精力管這樣的事情。
但在流鈺死后,流芫來找了她一趟。
給她帶了一顆妖丹、一句話。
妖丹是流鈺死后凝聚而成的,是他僅有的全部。
——你是唯一一個沒有因為庶出身份嫌棄他的人,因為這份不嫌棄,他死前,第一次用兄長的身份求我,讓我將他的妖丹給你,他說,你需要這個。
看書時還未有那樣強烈的情感沖擊,但看到流鈺時,她總會不自覺在腦海中想象、描摹那樣的場景。
越想,腳下的步子越沉重。
是否只要陪伴,耐心,不離不棄,流焜就會對她敞開心扉,從而站到她的身邊。
她處處以另一個角度思考問題,不固己,不偏執,是因為她清楚的知道,星主愛她,她能感受到那份在乎與呵護,書中的她未曾改變的,現在的她就來改變,她愿意花這個時間。
流芫無條件信任過她,她也愿意改變相處方式,接納這個表妹。
流鈺對她更不用說。
可流焜呢。
固然他日后能成長為妖界戰力無雙的大統領,但現在,他也只是個無自保之力,縮得像刺猬一樣的小孩。
她身邊有那么多大妖……
這個想法甫一在腦海中成形,南柚就僵住了身子。
這一刻,她腦子里像是炸開了煙花,許多人與畫面都跳了出來。
她舅母抱著她時慈愛而溫柔的眼神。
那日夜里,流芫目光灼熱啊,說,難道我們一大家人,難道還護不住他嗎?
還有父母親往日的教導囑咐。
最終,南柚再次拿手捂住了眼。
孚祗伸手,撫了撫她的后背,聲音好聽得不像話,帶著些擔憂的意味:“姑娘,小心腳下。”
南柚就這樣捂著眼睛轉過身來,猛地將腦袋窩在清雋少年的懷里,半晌,聲音極悶:“孚祗,我好難過啊。”
“我想自己好好的,身邊的人也能好好的。”
她從來未曾想過傷害別人。
不論是書中,還是現在。
可總有人想傷害她。
孚祗的手指蜻蜓點水一樣從南柚的發髻上撫過,少年半垂著眸子,音色清潤:“姑娘曾說過,孚祗是姑娘手中的利刃。”
所以,那些棘手的荊棘,血腥的殺戮,兇險的博弈,都可以放心地交給他。
當初執意將一根折柳帶回來,夜里悄悄用鮮血滋養的姑娘,應該永遠保持著如花般的笑顏,孩童般的稚氣,和骨子里的天真爛漫。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