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主將南柚抱起來,問:“怎么突然這么大的氣性?”
南柚又哼了一下,恨不得用后腦勺對著流鈺,過了半晌,她又轉頭,面對黑了臉的少年,伸出了一雙白嫩的小手,理直氣壯地道:“我的禮物呢?上回你答應下次見面給我的。流鈺你要是還騙我,我真的再也不理你了!”
萬萬沒想到小姑娘居然是因為這個原因擺出如此大的陣仗,妖主忍俊不禁,揉了揉她的發頂,道:“我們的小公主,怎么就這點出息。想要什么,直接跟外祖和舅父說就是了,偏你從小喜歡坑你二表哥。”
“她就喜歡逮著我禍害。”流鈺眸中的陰霾霧靄散去,他走過來,姿態有些懶散,從妖主手里把小姑娘接了過來,聲線醇和:“多年不見,什么都忘了,光記得要禮物了?”
南柚眼睛黑白分明,水洗過一樣,她哼了一聲,驕橫又不客氣:“外祖、舅父和大哥哥都給了,虧你還一直說最疼我呢,我看最不疼我的就是你了!”
流鈺又逗了她好一會,看小姑娘真氣了,才不緊不慢地從袖袍里拿出了一顆碩大的南海珠,瑩潤光澤,甫一出現,就引起了成片的驚嘆聲。
“答應你的,還能忘了?”流鈺給南海珠穿了根紅線,掛在小姑娘脖子上。
遠處,清漾看著走到哪都有人抱著,還時時收禮物的南柚,幾乎快要收不回自己的目光,她忍著那股名為嫉妒的情緒,實在忍不住了,就低頭吃一口菜,捻一塊糕點。
南柚和流芫回到昭芙院之后,兩個小孩也不覺得累,窩在被子里拱起小小的兩團,一句接一句地說話,流芫很快就有些困了,南柚推了她一下,眸子里閃動著亮晶晶的光,她興致勃勃地問:“你要不要跟我出宮,去看一場戲?”
一聽是有關清漾的,流芫立刻來了精神,比誰都積極。
是夜,兩顆小雪團各帶著從侍,從后門破開結界,悄無聲息地出了宮。
晚宴結束,清漾回到樂安院,站在院子里,看著王宮正中的方向,眼中的灼熱火光幾乎要迸發出來。
“都下去吧。”她的聲音輕輕柔柔,對著上次云姑送來的那四五個從侍道。
那幾個人目光閃爍了一下,最后還是依退到了院外。
汛龜悄無聲息出現,捏訣設置了一個結界。
清漾的臉色像是變戲法一樣的冷了下來,她伸手重重地摁了一下太陽穴,聲音沙啞:“怎么樣了?”
汛龜知道她在說什么,哪怕是在結界中,他也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回答道:“一切準備就緒,就等姑娘的命令了。”
“就今夜動手吧。你親自去走一趟,那個從侍雖遭了昭芙院的罰,負了傷,但畢竟在南柚身邊待了那么多年,指不定就有保命的東西,鉤蛇又那么喜歡她,不知道有沒有留下什么東西,我不放心。”
“她知道了太多事,又偏不識趣,說什么都不愿意進樂安院和鉤蛇一同在我手下辦事。當初。她在南柚院子里伺候的時候,可以為情背主,現在解脫了,反而要成全君臣之義了,這不是笑話嗎?”
“只是可惜了一顆送上門的棋子。”
“對了。”清漾眸光微閃,她問:“鉤蛇不在吧?
“姑娘放心,他聽姑娘的吩咐,去調查妖界幾位公子姑娘的背景經歷了,今夜,是決計趕不回來的。”
“切記,一切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我不想因為一低賤從侍,而跟鉤蛇生出嫌隙來。”清漾不放心地囑咐。
汛龜一一應下,幾個閃身,就沒了蹤影。
與此同時,王都外的一處別院中,歲暮天寒,雪落成冰,寒風肆無忌憚地灌進來,與墻面和窗子碰撞,發出小孩子一樣的嚎哭聲。
彩霞擁被坐在床榻上,一動,感覺渾身的骨頭都在嘎吱嘎吱的響,痛得要命。
她看著窗外的濃稠如墨汁的夜色,忍不住紅了眼睛,眼前恍惚閃過前日的畫面。
清冷若謫仙的男子從天而降,百丈龐大,遮天蔽日的妖柳迎風暴漲,枝條一根根縮緊,盤踞在一起,給人窒息般的壓迫感。
她心知判主的下場,但真正面對死亡時,還是忍不住咬著牙,顫顫著閉了眼。
“姑娘心善,念你多年服侍,沒要你的性命。”半晌,少年開口,聲如冷泉。
彩霞不敢置信地睜開眼,劫后余生,哪怕生受了七十九鞭,強撐著一口氣,也還是面對著昭芙院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之后,鉤蛇一直守在她的身邊,昨日得了樂安院那位姑娘的吩咐,才不得不離開去辦正事。
彩霞喘了一口氣,突然覺得屋子里像是燃燒起了火焰一樣,熱得人無法呼吸。
抬眸的時候,她的氣息陡然一窒。
房梁上,汛龜熟悉的面龐上掛著一抹譏笑,他有些憐憫地看了眼陡然警惕起來的彩霞,搖頭,道:“怪只怪你自己不識好歹,沒緣與鉤蛇廝守了。”
彩霞突然明白那日長奎那句“不是每個人,都如姑娘這般心軟”是什么意思了。
清漾,這是準備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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