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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5章 自苦

                “不過,你要是貪圖如今的富貴,不肯去救你嫂子,我也不怪你。***[***請到看最新章節****]*”蒙武終于承認自己嫉妒蒙戰了,從來都是蒙戰處處不如他,怎地如今,他樣樣都不如蒙戰了,

                “大哥——”蒙戰喊了一聲,恰聽見外頭阿四家的大咧咧逗弄阿菲道,“怎地,女婿來了,我們阿菲不樂意了,”登時抬腳就向外去。

                只猶豫了那么一會子,蒙武算不準蒙戰此時出門,到底是去通風報信,還是叮嚀戚瓏雪不要壞事,趕緊使出全力追趕過去。

                “蒙戰!”蒙武輕聲地喊,唯恐驚動旁人。

                蒙戰一不發,腦子里混沌得很,一時間,將瓜州遇上瞽目老人、金折桂的來龍去脈一一想了一遭,仔細回想,那會子金折桂瘦巴巴的一個小人,還瘸了腿,蒙武去抓她,委實不厚道;但,樹林中,金折桂又曾推波助瀾,利用他的魯莽挑撥離間害死了看著他長大的長輩……

                “蒙戰,咱們跟瞽目老人原本就有仇,你為什么跟公子跟梁大叔,都跟那老瞎子住在一起?”蒙武快步跟著走了一段路,喘氣的時候就跟風箱一般,上氣不接下氣。

                蒙戰登時呆住,腳步卻是不停,心想他們跟瞽目老人、金折桂有什么不共戴天的大仇?看著蒙武這凄慘模樣,心里說不恨金折桂是假的,可是,比之對虞之洲的恨,他當即橫眉冷目道:“公子叫你們去綁架個小兒,你們當真就去了?”

                “……蒙戰,你莫忘了,那小兒詭計多端,心狠手辣。”蒙武當即略拉開衣裳,叫蒙戰看他身上的傷痕累累。

                蒙戰一噎,但聽見金折桂、玉破禪房門外一片聒噪,趕緊快步趕過去。

                蒙武想靠近聽清楚蒙戰說什么,又覺自己乍然過去等人生孩子,難免會惹人懷疑,只能弓著身子,遠遠地盯著那邊。

                蒙戰過去了,頓時不知該說點什么,稍稍猶豫,見瞽目老人、玉破禪、阿大、阿四、拓跋平沙等都面看向屋子,忽地聽屋子里一聲慘叫,趕緊拉住玉破禪,倫無論次道:“穩婆,穩婆靠不住。”眼眶一紅,慚愧地看向蒙武,心想玉破禪心善,回頭求他一求,只要金折桂沒事,他嫂子就也沒事。

                玉破禪點了點頭。

                拓跋平沙道:“請你大哥過來吧。”

                大哥?蒙戰登時傻住,眼巴巴地看向玉破禪,“八少爺怎知道……我大哥他……”

                “呆子,人家媳婦快生孩子了,梅某會叫個丑八怪抬東西過來?誰不知道,八少爺叫自家媳婦看的都是儀表堂堂的人物。”梅老板跟梁松算完了賬,這才慢慢地走來。

                蒙戰見梁松也無絲毫詫異,腳下微微一滑,只覺得天冷得很,登時想,往日里玉破禪小心謹慎,時時刻刻叮囑金折桂“寢不側,坐不邊,立不蹕,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視邪色,耳不聽淫聲,夜則令瞽誦詩書、道正事”,怎地會許梅老板帶著個面目全非的蒙武來金折桂面前轉一圈?況且,梅老板是何等圓滑、機靈的人物——不然他也吃不上這口飯,也斷然不是肯叫蒙武過來觸玉破禪霉頭的人。頓時感慨萬千,想到玉破禪的謹慎小心,不禁心生佩服;又因他們人人皆知,唯獨不與他說,便又有兩分慚愧,心知是自己往日靠不住的緣故;繼而,又為蒙武開始憂心起來。

                “要瓜子、花生、蠶豆嗎?”梁松的兒子梁遜抱著個盤子過來,上頭擺著些零嘴兒。

                玉破禪意思意思地捏了一枚蠶豆,眉頭依舊緊鎖,并不去看梅老板、蒙戰,見門內幾個強壯的媳婦推著一婦人出來,趕緊去問:“少夫人怎么了?”

                “沒事,正喝雞湯呢。”那婦人笑了,想起自己生孩子那會,才生完孩子,就能出門放羊割草,對玉破禪這緊張兮兮的樣子很不以為然。

                “那就好。”玉破禪側耳去聽,聽見里頭有低聲的叫聲,有些神叨叨地道:“嬸子們快進去,這一月二十八快過去了,只怕下一會子孩子就出來了。”

                “沒那么快。”那婦人只當玉破禪家生孩子還要挑個好時辰,嗤笑著,便又進去了。

                在簾子張開的那一刻,玉破禪瞅見屋子里地上的花生殼、瓜子殼,當即怒火中燒,只覺得穩婆們該跟他跟金折桂一樣緊張,怎地屋子里頭還嗑上瓜子了?手一握,當即把手中握著的那一粒蠶豆捏碎。奈何此時金折桂落到那幾個婦人手上,也不敢惹惱她們,臉上雜糅著憤怒、諂媚,討好地沖屋子里笑了一笑,待簾子放下,才閃開看向蒙戰。

                “阿武,阿武。”被人推出來的婦人扯著嗓子喊。

                蒙武垂著頭,一聲不吭地,見梅老板都過去了,只得慢吞吞地,好似老態龍鐘一般徐徐走過去,任憑那婦人叫,他也不搭理。

                蒙武是什么人?他昔日比蒙戰中用多了,幼時乃至少年時光,見到的都是斯文溫柔的女人,聽那婦人叫他,想起蒙戰媳婦如今是何等青春美貌,當即垂下頭,不肯相認。

                “六妹夫,急匆匆叫我來,是為了何事?”虞之洲匆匆過來,見眾人都堵在這屋子外,才想起金折桂該生了。

                “你的人,要如何處置,總該叫你來問問。”玉破禪面色不大好,見蒙戰一直恍恍惚惚,便將手搭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拍,蒙戰還算厚道,沒見風就是雨。

                蒙戰待要訥訥地開口,就聽蒙武冷笑道:“我是孤家寡人一個,你莫替我求情?我算什么?孤魂野鬼一個,我且問公子一聲,公子的宏圖大志呢?想當初,屬下追隨公子的時候,公子是何等的卓爾不凡,胸懷大志,即使落拓到在西北養馬,依舊躊躇滿志,滿心籌謀著如何東山再起。怎地如今就成了一個只知道尋花問柳、斗雞遛狗的紈绔子弟?滿子規城里,能聽說的,只有公子的風流韻事,就沒聽說過公子做過一件叫大家伙佩服的事!”

                虞之洲先不屑地瞥向蒙武:“你是何人?膽敢這般與我說話。”

                “屬下蒙武見過公子。”蒙武當即跪下給虞之洲磕頭,“多年不見,蒙武面目全非,公子也,不復昔日指點江山的風采,成了滿身脂粉氣的公子哥。”

                虞之洲頓時面紅耳赤,指尖微微顫抖,胸中一口氣出不去,憋得脾肺要炸開一般,手指指了指蒙武,腦中晃過在西北販馬時,他們一群人雖潦倒,但意氣風發的時光,不覺閉了閉眼睛。半響把手指收回來,背著手輕咳兩聲,對蒙戰道:“你瞧,我沒弄死你哥哥。”

                “那也是你害的。”蒙戰鼓著眼睛牢牢地盯著虞之洲,“誰叫你狼子野心,不正經地造反,想去搶什么勞什子。還叫哥哥去綁人家小前輩,若不是你,大哥怎會成了這樣?”

                虞之洲要知道如今只要有銀子,就能翻一翻,當初也不會冒險留在瓜州了,只是輕嘆一聲,偷偷覷了眼蒙武,便倚在門前擺著的椅子上,因冰雪還沒徹底融化,山上冷得很,便緊緊裹著衣衫,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架勢。

                “公子,京城皇家人都死光了,就只剩下您跟皇上兩個,你何不……”

                “住口!”虞之洲打斷蒙武的話頭,聽人喊阿武,便看過去,見是個粗鄙的婦人,又轉過頭來,“蒙武,你要如何,只管去做,莫牽扯上本王,本王,甘心做個富貴閑王。”如今雖不富貴,但無拘無束得很,何苦再去提心吊膽地去做那見不得光的事。

                “公子!”蒙武嘴里的牙齒咯咯作響。

                梁松早先并不知道虞之洲叫蒙武去綁架人,他只記得那時,虞之洲是叫蒙武跟另兩個兄弟混入瓜州糧倉燒糧食來著,此時被嚇住,臉頰上的肉顫了顫,不由地脫口道:“蒙武,公子叫你去做,你就去做了?”

                “公子有命,自然要遵從。”蒙武盤算著戚瓏雪護住他娘子后,也無顏再留在黑風寨,如此他們兄弟一同攛掇著梁松一同離開,他們一伙人,再將昔日在西北的事重新撿起來,再臥薪嘗膽十幾年,便能叫虞之洲卷土重來——反正皇家人都死光了,虞之洲這會子造反,總比早先寧王、英王都在的時候要方便行事。此時被梁松質問,蒙武反倒疑惑梁松到底是遇上什么事,不效忠虞之洲,反而效忠起玉破禪了?

                “你……哎!”梁松嘆了口氣,當初玉破禪叫他把選給金折桂的穩婆背景查一查,他是頭一個認出蒙武的,原當蒙武東窗事發后對昔日的綁架會有悔意,不想他如今竟然還巴望著叫虞之洲造反。

                “大哥,你快認錯吧。為了你,岳大叔、柯大叔他們,他們全死了。”蒙戰哽咽了一聲,當即懊惱地蹲在梁松腳下。

                “蒙戰,那事不怪你。”梁松也暗自慶幸蒙戰被聽從蒙武的蠱惑,“過去的,就過去吧。八少爺,蒙武雖罪不可恕,但到底小前輩平安無恙……”聽見屋子里一聲慘叫,眼皮子跳了跳,心說金折桂素來能忍的人都喊成這樣,可見,確實是疼得厲害了。

                “梁大叔無需替我求情,我蒙武孤身一人,死就死了。”蒙武只覺得所有人都變了,如今的他跟他們格格不入了。

                “阿武——”那婦人又喊了一聲。

                “渾說什么,你媳婦不是有了身子嗎?”梁松道。

                蒙武握緊拳頭,瞥了眼那穩婆,當即站起身來,慷慨激昂地道:“莫非梁大叔也忘了太子死的冤枉了?太子的深仇大恨,莫非,只有我這個連太子面也不曾見過的人記得?你們個個都想偏安一隅,個個都沒膽子替太子爺報仇,好,那我一人去,便殺不死那狗皇帝的孽種,下了地府,我蒙武也有臉去見太子爺。”說罷,便氣勢洶洶地要向外去。

                “等等,這邊的事還沒處置好呢。”玉破禪瞅了眼虞之洲,虞之洲當即扭過頭去,心道:神經病,弄死太子的皇帝是老太上皇,是他祖父,他祖父的孽種里,也有他這孫子呢。

                “蒙武,你這……”梁松氣得哆嗦起來,昔日蒙戰父親臨終托孤,他們一群人便把他們兄弟視若己出,偏蒙武處處又比蒙戰得虞之洲的心,于是就養成了蒙武心高氣傲的性子。

                玉破禪開口道:“梁大叔,此人……”

                “離不開咱們眼皮子底下。”虞之洲瞧蒙武瘋瘋癲癲的,當即暗示梁松:若是他把昔日他們一群人做過的事抖落出來,皇帝一翻舊賬,他們哪一個都得不了好。

                玉破禪會意,便對梁松道:“請梁大叔妥善處置他吧,不可叫折桂再見到他。”

                梁松心里為難,又見任憑那婦人如何喊,蒙武總不回頭,就對蒙戰道:“叫人帶你嫂子歇著去,至于蒙武,叫人押進地牢看管。”黑風寨并非沒有地牢,只是昔日知道地牢的人不多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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