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桂令
54家雀
金折桂清脆的聲音響起,一同送行的玉家人、金家人都在看金將晚。
金將晚絕對不是一個肯在大庭廣眾訓斥兒女大逆不道亦或者留下話柄叫人疑心他好色的人,于是心里懊惱金折桂“先斬后奏”,卻只能捋著胡子點
頭,再三殷切地交代送他們一群回家的侍衛:“好生照看好小姐、少爺!”
旁人見此,比如玉入禪、范康,少不得要滿嘴好話地稱贊金將晚慈父心懷。
金將晚心中無奈,也只能謙虛兩句,認了。
馬車上,金折桂探著身子見金將晚沒話說了,不禁滿yi地笑出來,拉著金蟾宮回到車廂里,先拍著他的頭夸他:“不愧是將軍的兒子,有骨氣。”
瞽目老人也在一個車廂里坐著,笑著搖搖頭,等金蟾宮擠到身邊,就摟著他講故事。
金折桂一時閑了,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她絕對不是個肯自己把那種話說出口惹得金老夫人不待見她的人,只見她探著頭,又對外面一眾人說:“
方才爹爹的話,諸位都聽見了。爹爹說,我年紀小,又是女兒家,不好插手父親的房里事。叫諸位見了祖父、祖母替他說一說……破哥哥,你也替父親
說一說吧?”
玉破禪高高地騎在馬上,原不將金折桂交代給玉家人的話當一回事,但既然她主動開口了,就輕描淡寫地嗯一聲。
太不可靠了……比之其他玉家人斟酌著金將晚的態度點頭答應,玉破禪輕輕地點頭,實在叫金折桂看著心懸。
“破八你要是不樂意……”金折桂覺得玉破禪靠不住,立時改了稱呼。
玉破禪道:“其實,玉將軍沒答應吧?”
“誰說的?你們沒瞧見父親點頭了?”金折桂恨不得拆了玉破禪,偷偷看了金家人一眼,幸好那群金家人愛屋及烏,因對金將晚忠心,對他們姐弟
也很愛護,即使是聽玉破禪這般說,也只是寬容地一笑。
阿大道:“小前輩放心,八少爺答應了的事就會辦到。”一句話說出,再見金折桂,見自己已經坦然了,便又興致很好地跟金家人套近乎。
“小前輩管這種事,是不是有些不妥當?”玉破禪左右想想,到底覺得金折桂這年紀的女孩在家里該跟他家的姊妹一樣無憂無慮,因此覺得金折桂
在給自己沒事找事。
金折桂冷笑道:“有什么不妥當的?母親性子倔,拉不下臉不要姨娘們,我身為女兒,自然要護著她了。難不成,破八你能眼睜睜瞧著自家父母慪
氣,叫姨娘通房鉆空子?”
“我們們家沒有姨娘。”玉破禪深吸了一口氣,人終歸勝不過自然,只見昔日看著滿目蒼夷的地方如今已經長滿了野草野花,看著也是生機勃勃,不
禁縱馬稍稍離開。
金折桂一怔,暗嘆:“原來玉將軍、玉夫人那般夫妻情深,真叫人羨慕。”
阿二、阿三、阿四不禁噗嗤一聲笑了,阿大道:“小前輩……你這么小就羨慕人家夫妻情深?”可見早先的誤會不全是自己的錯,誰叫金折桂說話
老成呢。
“是羨慕破八,我們們家那兩個冤家喲,見不著互相牽掛,見著了又滿腹怨氣。”金折桂捧著頭,將臉探出車窗。
聽金折桂老氣橫秋地這般形容金將晚夫婦,不獨玉家人就連金家人也笑了。
金家幾個忙答應道:“小姐放心,等回去了,我們們就跟閣老、老夫人們說。”
阿四詫異地看向金折桂:“小前輩該不是還不知道我們們家有個四十無子方可納妾的規矩吧?”
金折桂一怔,猛地站起來,頭撞在車窗上,摸著頭又趕緊坐下,“沒想到你們玉家還有過人之處。”
“小姐——”金家幾人一時緊張起來,唯恐玉家人惱火。
卻見阿四很是坦然地洋洋得意道:“我們們玉家是將軍世家,早些年哪個將軍出門打仗不要一去幾年才回來,有新婚燕爾就要分開的。為照顧嫁進來
的夫人們,就有了這么個規矩。”
金折桂待要說也不怕出門打仗的人一去不回來,隨后又想玉家怕是用這個規矩想安撫娶進門的貴女呢。甭管怎么著,玉家有這么個規矩,看著就比
金家顯得厚道許多,再見玉破禪縱馬回來,看玉破禪的眼神不禁變了,笑道:“破哥哥去做什么了?”
“……還有事?”玉破禪聽到“破哥哥”三字,再看金折桂一副看肥肉的神色,不禁打了個顫。
金折桂聽他這生硬的三個字,摸了摸鼻子,心想等回京了要仔細打聽打聽玉家有沒有年紀跟她相當的好孩子,若有,厚著臉皮也要先把那孩子圈下
來。
習慣了裝三十五歲,此時盤算著要圈玉家□歲的孩子,心里有些怪怪的,只覺得自己成怪阿姨了。
玉破禪見金折桂不說話,就伸手將一根串了獨角仙的狗尾巴草遞過去。
金折桂接了狗尾巴草,放到金蟾宮面前,只見獨角仙不住地撲棱翅膀,一陣小風吹到金蟾宮臉上,金蟾宮瞇著眼睛嘴角帶笑地仰著臉去享受那小風
,等獨角仙停下了,才伸手去接。
雖金將晚吩咐過不許再提金折桂在瓜州、樂水的事,但此時“沒有旁人”,只有金家忠心的家將并玉家家將,于是兩家人便開始將早先的大半年當
做傳奇故事說起來。
金折桂人在轎子里,巴不得他們金家人更敬重她更待他們姐弟好一些,于是也不攔著,在馬車里逗著金蟾宮玩,又反復交代金蟾宮回家之后要如何
表現。
坐了兩三日馬車,一行人到運河邊,才換了船。
上了船,因有外人在,金、玉兩家就不再多提瓜州、樂水的事。船上阿四四人忙著勸說玉破禪理解玉將軍的苦心、別再提經商一事,金折桂忙著教
導金蟾宮回家后如何說話,一時間,兩家人竟是同在一條船上也不得相見。
又坐了十日船,就見金家來人迎接了。
金折桂跳著腳跟瞽目老人一起出來看,見當先來的兩人是金夫人的小弟沈席輝,金家的三老爺金將祿、二房二少爺金朝桐,后面跟著一群七七八八
的族內閑著沒事的堂叔、堂兄弟。
金將祿、金朝桐先與沈席輝一同上了船,待上船之后,大抵是都好奇金家姐弟是怎么活下來的,便紛紛打量他們一番,待見了瞽目老人、玉破禪,
便跟他們寒暄。
“妹妹,伯母在佛堂里聽說你們回來了,就高興地暈了過去。妹妹,咱們趕快回家吧。”金蟾宮年幼,金朝桐說話的時候,便將金蟾宮撇開了。
沈席輝眉頭一皺,待要說話,就聽玉破禪說:“金家二哥,小前輩腿腳不好,不能趕路顛簸,還是接著坐船吧。”
金朝桐顧不得去問為什么叫金折桂小前輩,忙道:“家里伯母病著,祖父、祖母又連日里念叨著,馬車里鋪好了厚實的褥子,顛不到六妹妹、大弟
弟……”
“孩子腿腳要緊。”沈席輝蹙眉,見金蟾宮好奇地看他,忙問:“連小舅舅都不認識了?”
“小舅舅!”金蟾宮見金折桂點頭,蹦跳著去拉沈席輝的手。
腦仁疼!金折桂無語地看著藍天白云,丟了孩子不叫人來找,如今還催著他們趕路,金夫人就算是想孩子想得暈過去,也不會叮囑人不要孩子命一
般地往回趕。這么快趕回去,明擺著是有些人不耐煩來接,想早日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