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留個屁!”劉老太大罵。
“沒留就好沒留就好。”劉二柱抹了抹嘴巴,回味一般,“大隊長留我在他家吃過了。”
說完沒等劉老太發作,他被狗攆一樣跑回了屋。
“……”劉老太一口氣憋在心口窩,她翻著白眼,盯住張秀紅娘兒四個。
張秀紅擱下筷子,“我們就不在這讓媽看了生氣了。媽,你再吃點。”
還說著呢,娘兒四個就一溜煙往屋里跑。最后的字眼都是從院子飄進來的。
“真造孽喲!”劉老太大口喘氣,“你們吃,我回屋躺躺。”
“奶,還吃什么啊?”劉小勇鼓著臉道。
他也是才發現蘿卜干沒了!
劉老太一低頭,看見空空的碟子——
命苦啊,她一口氣又喘不上來來了!
“老二都回來了,你媳婦還在大隊長家?”劉大柱皺眉。
劉三柱苦笑:“大隊長媳婦硬是把她們娘倆留下了,說給一晚上讓媽緩緩。”他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劉老太,“怕媽今天接受的教育不管用。”
“……”劉老太什么都不說了,拉著臉就回屋。
二房屋里,張秀紅正在嚴刑拷問劉二柱。
“大隊長跟你說什么了!”
“紅子松、松手,我說我說……”劉二柱捂住紅彤彤的耳朵,委委屈屈,“大隊長教我監督你,好好干活,不許偷奸耍滑。”
“我說大隊長怎就留你吃飯。”張秀紅冷笑,“難為你靠出賣媳婦混這一頓飯了!”
“我怎會出賣你,沒了你我天天大魚大肉跟地主老爺一樣吃都沒勁。”劉二柱急了,“我沒講那個,我就跟他講我們大隊旁人的事,講之前老何家的事。”
本著大人行為、少兒不宜的原則,劉小麥正帶著弟妹在角落里面自己玩,玩的還是她前幾天發燒在家躺著的時候琢磨出來的石子版跳棋。
表面是這樣,劉小麥的耳朵還是無時不刻在營業之中。聽到劉二柱同志這話,她耳朵就動了一下。
老何家,那就是松梗大隊前任大隊長家啊。
現在那位何老隊長已經被帶了高帽子貼了大字報,正在農場接受勞動改造。
他的小孫子成了掉了毛的鳳凰,在河溝相遇時還平白無故看不起劉小麥這個勞動人民的兒女!
“人還是不能犯錯誤。大人犯錯,小孩子跟著倒霉。”劉二柱有點唏噓。
“這有什么,小孩子之前都跟著大人享多少年福了。”張秀紅不以為然,她愁的是旁的事,“你媽算鐵了心了,要小麥下田。潘桃還要送小勇念書,她哪里來的學費。”
“老劉家又沒錢,家底子都被四柱掏空了。”劉二柱老實巴交道,“除非指望三柱,他又是個臨時工,現在多養了個姑娘,負擔也不小了。”
張秀紅捂心口。那丫頭真是好命哦,怎么就被老三領養了。她多占一口老三的便宜,老劉家的人豈不是少占一口。
擔憂自己吸不成血的張秀紅一夜沒睡好。
這一夜睡不好的,又豈止她一人。
第二天一大早,老劉家上上下下都起來了,在劉老太的門口排排站。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劉老太一開門,被這么多門神嚇了一跳,“堵得我心慌!”
“媽,都是老三的錯,你別氣著自己。”劉二柱第一個拍馬屁。
劉三柱看了他一眼,把打好水的臉盆遞到劉老太面前:“媽,洗臉。”
劉老太高冷地哼了一聲,接過臉盆走到廚房,也不理他。
“……”
大家都不知道劉老太這究竟是什么意思,還氣不氣,于是繼續站在廚房門口等。
過了一會兒,劉老太出來了,手里端著一只碗,碗里打了兩個雞蛋,還撒了糖,甜絲絲的誘人極了。
劉小勇歡呼一聲就撲過來:“我來了我來了,謝謝奶,奶你真好!”
劉老太一讓,護住碗,嫌棄道:“快走快走!不是給你的,你別撞灑了。”
“……?”劉小勇驚呆了,嘴巴頓時扁起來。
震驚!老劉家除了他,居然有別人配得上吃雞蛋了!
“媽,你要把這碗雞蛋送到公社給四柱吃嗎?”
老兒子大孫子,潘桃想了想,也只有混不吝的劉四柱同志可能有這種待遇了。
“去去去!當老娘腦子不好呢,端著碗雞蛋到公社。”劉老太嗤之以鼻。
“媽,紅子昨天累倒了,你打這雞蛋是不是給她補補的。”劉二柱簡直在異想天開。
劉老太懶得搭理劉二柱,捧著碗就出門了。
身后的子子孫孫都在目送她,眼睛都看直了,直到劉老太身影消失。
劉二柱摸摸頭:“我怎么覺得,這路是往大隊長家去?”
話語剛落,就見大家都在看他。
劉二柱捂住自己的嘴巴,假裝沒說過那句話。
劉三柱撒腿往大隊長家跑。
干完大事的劉小麥回到家,依然低調地當一個不舒服的人。
姚靜正好開著面向院子的那扇窗,看到劉小麥,目光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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