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真真現在既賣紹興謝橘也賣東陽南棗,對張原道:“少爺,明日小婢也去會稽——”說這話時,這墮民少女那雙幽黑瑩藍的眸子盈盈看著張原,顯然是要張原猜她去會稽做什么?
張原立在后園石槽邊,撫摸白騾雪精的脖頸,側頭望著穆真真,說道:“待我猜來,嗯,你是要去會稽海龍王廟趕廟會是不是?”
穆真真瞪大眼睛道:“啊,少爺怎么一猜就中!”
張原微笑道:“明日你與我一起去會稽,我在家里等你,你不用趕得那么急,稍微晚一點沒關系。”
穆真真就是這么盼望的,少爺又說到她心里去了,歡喜道:“小婢明日不用趕早去碼頭,今日爹爹陪我去了,挑了一百五十斤南棗和謝橘回家,南棗多存放幾日不會壞。”
張原道:“好,你明早卯時末趕到這里就可以了。”
武陵牽著白騾的韁繩道:“少爺騎騾玩吧。”
張原今日書一下都不碰,徹底放松一下腦子,這三天里他學到了太多東西,必須讓腦子緩一緩,勞逸結合是必須的。
系好鞍橋,張原跨上白騾,趴著身子從后園小門出去,沿投醪河東岸小跑著,武陵、兔亭跟著白騾跑,小丫頭兔亭快活的尖叫象竹哨一般。
穆真真起先也跟著跑了一段路,又覺得有些難為情,她可比兔亭大好多,不是小孩子了,便停下腳步,站在一株高柳下看少爺騎著大白騾跑遠了又兜回來,心里真是歡喜。
“得得得……”
馬蹄掌鐵敲擊著堅石,兩匹高頭大馬踏過石拱橋,從西張跑到東張這邊來了,馬背上的乘客是張岱、張萼兩兄弟,張萼揚鞭指著遠遠跑來的張原笑道:“大兄你看,介子得了頭騾子也騎得這么歡天喜地,真正小家子氣。”
張岱道:“不然,雪精可不比一般騾子,短程快跑也不輸于我們這兩匹馬,又有驢的耐力,能日行兩、三百里,可堅持七日,馬就不行。”
說話間,張原跑到二人跟前,勒住白騾,執韁拱手道:“大兄好,三兄好。”
張岱問了張原在王思任那里求學的情況,點頭道:“謔庵先生是少年進士,對于八股定然是有獨得之秘的,只要他肯傾囊相授,介子又肯勤學,自然受益匪淺。”
張萼道:“整日讀那些無趣的東西悶也悶死了,人生百年都沒有,若等你高中進士那日突然就嗚呼哀哉,那豈不是白忙一場。”
張原笑道:“這么冤的少有,總不能因為怕死就什么都不干,這紈绔啊也是三兄才能做。”
張萼哈哈大笑,又道:“過幾日就是重陽了,我們兄弟約了一些友人登玉笥山,介子你一定要來。”
重陽是九月初九,今日是初五,正好苦學三日后休息一日,重陽敬老,也要回來與母親一起過節,張原道:“好,到時兩位兄長來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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