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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山海經密碼(全5冊) > 第六章 曾殺死過蚩尤、夸父的東方神獸應龍橫空出世

                第六章 曾殺死過蚩尤、夸父的東方神獸應龍橫空出世

                巫舞團

                有莘不破很郁悶。他本來想迅速結束掉邰城的事情,盡早趕到夏都去救江離,誰知道北狄的事情還沒解決,雒靈卻又出事了,直到現在還沒消息。

                羿令符寬慰他說:“不必擔心,也許雒靈另有打算。”

                “你叫我不擔心?昨日探子來報,北狄的大軍就在那十二連峰大陣外不遠處。”

                “你覺得憑北狄能困住雒靈?”

                “你不是說那個始均厲很厲害嗎?”

                “始均厲確實很厲害,”羿令符道,“但留下雒靈卻也不容易。”

                有莘不破想了想,說道:“若是平時我倒也不怎么擔心,我們現在的修為,就算遇見四大宗師也未必不能全身而退。但雒靈她畢竟懷孕了啊。要是打著打著,動了胎氣怎么辦?”

                羿令符笑道:“胎氣?沒那么早吧。她的肚子都還不怎么看得出來。再說心宿就在左近,不會放著雒靈不理的。”

                “心宿?”有莘不破喜道,“她老人家在附近?我怎么不知道!”因為雒靈的關系,有莘不破一直對獨蘇兒十分敬重。

                羿令符道:“我也只是猜測。記得你去追都雄魁,當時我聽見一個聲音,對你有回護的意思。那個時刻,那種地方,能讓我察覺不到她藏身之處,又是那樣大的口氣,我猜應該就是心宿——她也有回護你的理由。若不是她,我怎么可能讓你一個人莽莽撞撞地追來?”

                “你是說這一路上她一直跟著我?”有莘不破大奇道,“我居然不知道!”

                “那也沒什么奇怪的。心宗素來行蹤詭異,在四宗之中向以神出鬼沒見長。再說你那時一門心思追趕血祖,可未必有心思理會旁的。”羿令符語之間對心宗可就沒多少敬意了,然而也不像對血宗那樣厭惡。

                “若是這樣我就放心多了。”有莘不破道,“你說會不會是雒靈的師父把她召去的?”

                “有這個可能。”

                桑谷雋比有莘不破更加郁悶。

                陸離洞事件以后,他自以為和燕其羽的關系已更進一步,甚至已經親密無間了。誰知道這一路走來,她卻一直對自己若即若離的。一開始,他還以為是為了在眾人面前避嫌。進了邰城以后,桑谷雋幾次在無人時悄悄去找燕其羽,每一次都被冷冰冰地擋了回來。此刻他心情極壞,已沒有心思去理會有莘不破和雒靈之間的別扭了,一個人躲在角落里喝悶酒。

                “桑兄,你怎么在這里?”

                桑谷雋一回頭,見到了姬慶節。

                “沒什么,喝酒。”

                “喝酒怎么跑到這個地方來了?”

                “這個地方怎么了?”

                “這……這里是東城啊。”姬慶節一時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說。東城是一個半隔離的區域,大概占據了邰城十分之一的地方。往來的商賈、外來的難民、三教九流等都聚集在這個地方。簡之,這里是比較正宗的邰人不很信任的人的聚居地。平時東城和其他區域倒也相處融洽,但一到戰時,這個地方就顯得有點曖昧。東城和其他區域之間還有一道城墻,這道城墻有一種象征性意義也有實質性作用——它表明公劉并沒有把東城全部拋棄掉,但也有一定的戒心。

                本來,有窮商隊進城也應該駐扎在這個地方的,這也是邰城眾長老的主張,但姬慶節和有莘不破、桑谷雋等人一見如故,力主有窮進駐主城,駐扎在內城旁邊。桑谷雋一時郁悶,想找個見不到熟人的地方,憑著直覺就來到東城。他并不知道東城是個什么概念,也沒興趣問,懶洋洋道:“哦。”

                姬慶節在他旁邊坐下,也不說話,看著兩面剛剛揚起的旗子發呆。那兩面旗子,一面繪著石筍,一面繪著花苞。

                一個人坐著再無聊也不覺得尷尬,兩個人坐著不說話可就有點窘迫了。桑谷雋怕姬慶節問起他不想說的事情,先開口道:“看什么?”

                “沒,沒什么。”

                “沒什么?那兩面旗子是什么來著?畫得好奇怪,好像,好像……一時說不上來。”

                “那是巫舞團。”

                “巫舞團?什么東西來著?”

                姬慶節想了想,似乎在考慮如何措辭,過了好一會才說道:“是一個巫師商人建立的行走團伍,團里養了很多巫……巫女。”

                “巫女?養巫女來干什么?給人治病?”

                “差不多。”姬慶節說,“治男人的病。”

                “男人的病?我知道女人是有些我們男人沒有的病的,怎么男人也有嗎?”

                姬慶節被他問得見底,終于放開了,笑道:“就是男人,嗯,特別是單身男人郁悶到實在不行的時候,可以到那里解脫發泄。”

                “哦,”桑谷雋道,“還有這樣的好地方。你去過沒有?”

                姬慶節的臉一下子有些發紅。

                “干嗎?”

                “沒,我……去過。我十七歲開始,家父覺得我能獨當一面以后,就時不時地閉關,有時候是真閉關,有時候是假閉關。”

                桑谷雋奇道:“假閉關?”

                “嗯,他其實是出城去了,為了穩定人心,就宣稱閉關。”

                “那這次……”

                “這次是真的。”姬慶節繼續他原來的話題,“他每次閉關,我便成為整個邰城甚至是整個西北華族的領袖。唉,你想想,當時我才多大?雖然這幾年也歷練起來了,但壓力仍然大得要命。如果在和平時期也就算了,可是偏偏遇上北狄虎視眈眈的亂世。你想想,我一個決定,有時候就會影響成千上萬人的生死——像這次摯任氏的覆滅,還有申屠氏的傷亡,我都要負很大的責任。”

                桑谷雋道:“你也不要太自責。這個世界的格局,本來就是各個國族之間的斗爭與消長。每個國家和民族都有聰明豪杰之士,都在努力地為本族謀利益。你努力,別人可能比你更加努力;你高明,別人也不差。族與族之間斗爭的成敗,有時候不是個人的能力和愿望所能決定的。”

                “我知道。可我總覺得很多事情我能做得更好。”

                桑谷雋笑道:“你要是老這樣想,遲早會出問題。”

                “嗯,這個我也知道。”姬慶節說,“我常常想盡各種辦法去排遣,但有時候那種揪心揪肺的感覺……你懂不懂?”

                “知道。”桑谷雋嘆息了一聲。雖然國家的事務和愛情是不同的,但所引發的后遺癥,有時候也有相通之處。“這種不是痛苦的痛苦,有時候不但自己無法排解,而且,而且……而且不足為外人道。”

                “說得好。”姬慶節說,“就算是最親近的父親、最信任的朋友,也有些說不出口或不愿意說的話。而我站在這個位置上,更是連痛苦郁悶都不能放在臉上,每天都要表現得很開心、很自信,這樣才能讓我的臣民們安心。”

                “我雖然也是巴國的王子,可從沒理過事,父親也還沒給我什么擔子,在這方面倒還沒有很深的體會。”桑谷雋嘆道,“不過我終于明白不破為什么要離家出走了。他所面對的壓力,比我們都大得多。而他的性子,偏偏又比我們放縱十倍。”

                “不破?”姬慶節奇道,“有莘兄有比我們更大的擔子?”

                桑谷雋笑道:“他沒跟你提起過他的身世是吧?也是,他從來不愿提起。我也是從旁人語的蛛絲馬跡中了解到的。”

                “身世?是指要復興有莘氏嗎?”

                “不是。”桑谷雋道,“比這個還要麻煩十倍。”

                姬慶節思慮良久,卻無答案,搖了搖頭道:“如果是什么秘密的話,你不說也無妨,我理解的。”

                “也不算什么秘密了。”桑谷雋道,“既然連念念不忘要致不破于死地的都雄魁都知道了,這件事情瞞著別人又有什么意義?更何況,你又是我們的朋友。”他頓了頓,望著東方的天空:“有莘不破不是有莘氏子孫,確切來說,他是有莘氏的外孫。”

                “外孫?”

                “嗯。是的,他是后契的嫡系,商王成湯的孫子,那個國族的指定繼承人。”

                這輕輕的一句話,卻如天際的轟雷閃電,雖然遠在西陲,但姬慶節也明白有莘不破這個身份意味著什么。過了好久,他才消化掉這個事實。姬慶節嘆了一口氣,卻不說什么。

                “對了,”桑谷雋說,“你剛才為什么突然跟我聊起令尊閉關的事情來著?”

                姬慶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實,我只是想說,我去那里是有理由的。”

                “那里?”

                “嗯,是這樣的,有一次我偶然聽見有巫舞團這種地方,那段時間又實在是太難受了,就偷偷去那里了。”

                桑谷雋道:“那個地方既然能幫我們減輕壓力,去就去了,干嗎還要偷偷地去?”

                姬慶節正不知如何回答,桑谷雋道:“喏,你看,申屠畔不也進去減輕壓力了嗎?”

                姬慶節一愣,果然看見申屠畔閃進了巫舞團的帳篷。桑谷雋選擇這個地方喝酒的本意是為了避免被人打擾,因此這個地方相對來說頗為隱僻,姬慶節見到他純屬偶然。因而此刻他們倆看見申屠畔進了巫舞團,申屠畔卻沒見到他們。

                桑谷雋笑道:“你們邰人做事怎么都喜歡偷偷摸摸的,你看申屠畔那副賊樣!”

                “不是的,這……”姬慶節道,“我也不知該怎么跟你說。不過,申屠大哥可是有家室的人,還去那種地方,可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紅牌蓮蓬

                桑谷雋聽了姬慶節的話,笑著道:“有家室的人干嗎不能去那種地方啊?”

                姬慶節苦笑道:“那里……可都是女人啊。”

                “女人,巫女本來就是女人啊。啊!難道……”桑谷雋張大了嘴巴,姬慶節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

                桑谷雋“哈”了一聲,揍了姬慶節一拳:“好你個小子,哈哈,看來人模人樣的,居然去那種地方。哈哈,讓你老爸知道,看不打斷你的腿!”

                姬慶節紅著臉道:“我……我說過有原因的。”

                桑谷雋笑道:“原來搞了那么多的鋪墊,就是為了這句話啊。嗯,話說回來,你老爸知道這個巫舞團的存在嗎?”兩個男人一旦連這種話題也聊起來,通常私底下都會變得親熱無比。桑谷雋這時和姬慶節說話,語間也親密了三分。

                姬慶節道:“自然知道。”

                “那他老人家就這樣容許這個團伍的存在?不怕它教壞你們邰人的……哈哈,教壞你們邰人的良家少年?”

                姬慶節紅了一會臉,咳嗽兩聲,勉強正色道:“家父說,這種事情不能任它泛濫,但也不能堵死。何況這個巫舞團也還不算過分。里面的巫女也不是肆無忌憚地……做那個事情。”

                “那是偷偷摸摸的了?”

                “不是。其實……”姬慶節小聲道,“其實女人幫男人解決,有時候不需要進行得很徹底的。”

                “我懂了。”桑谷雋道,“就是……就是用一些手段,是不是?”

                姬慶節嘆了一聲,點了點頭。

                桑谷雋奇道:“你嘆氣干什么?”

                “我……唉,這些巫女在普通人家眼里名聲不好,但其實,其實她們也有她們的苦衷,特別是有些女孩子,心地并不壞。”

                桑谷雋眨著眼看他:“你干嗎這么為她們辯護?難道……那里有你喜歡的……女孩子?”

                姬慶節猶豫了一會,終于點了點頭。

                “天!”桑谷雋道,“是什么傾國傾城的美人,居然能迷倒我們的稷后王子!”

                姬慶節嘆道:“其實,她也不算很漂亮,甚至很一般啦。不過有她在身邊,我總能很快地放松下來。而且,我相信她其實是那種……那種雖然處淤泥,而不染塵垢的人。”

                桑谷雋道:“我不想打擊你,可你認為有可能嗎?在那種地方。”

                “至少,”姬慶節道,“她的心是干凈的。”

                桑谷雋喝了一口酒,想起了自己的事情。姬慶節伸手接過他的酒瓶,喝了一口,傳回給他。兩個男人不說話,你一口我一口地悶喝。

                桑谷雋突然道:“我突然想去……放松一下。”

                姬慶節道:“哦。”

                “要不要一起去?”

                姬慶節搖頭道:“現在是非常時期,我怎么可以進去?就算我不顧及我的身份,也要顧及我的責任。”

                “那萬一我遇上她,你……會不會介意?”

                姬慶節出了一會神,道:“如果你遇見她,幫我問問她的意思。”

                “意思?”

                “嗯。”姬慶節道,“如果她也有一樣的心意,那我……我就算冒著被父親打死的危險,也敢跟父親提這件事。但我不知道她的意思。”

                “你干嗎不直接去問她?”

                姬慶節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站了起來,輕聲道:“她叫蓮蓬。”說完轉身離去。

                桑谷雋目送他的背影,喃喃道:“蓮蓬,蓮蓬,你可知道我們這些王公子弟,其實比你更沒自由……”一仰脖子,把酒喝光了,借著酒氣大搖大擺地向那兩面旗子走了過去。走了幾步,想了想,一矮身子,還是走向側門,低著頭躥了進去。

                姚槐正在接見他今天最重要的客人,突然有人敲門。

                “怎么回事?富貴?”

                門開了半邊,他兒子姚富貴側身進來。姚槐的客人馬上面向里壁,似乎連姚槐的兒子也不愿意見。

                “爸爸,有個羊祜,居然點名要見蓮蓬。”

                “去!不是說了嗎,除了那個人再來,否則蓮蓬誰也不見。”

                “可奶媽說那個人有些來頭,要不要你出去看看?”

                “來頭?”姚槐搖頭道,“我這里有更要緊的事情,你讓奶媽去穩住人,能糊弄過去就糊弄過去。”

                姚富貴出去后,姚槐的客人才轉過身來,問道:“一個巫妓,干嗎守得這么嚴?是你手底下的紅牌嗎?”

                “紅牌?”姚槐笑道,“什么紅牌!粗女人一個。”

                “那干嗎這么看重?難道你想讓她做你媳婦?”

                姚槐笑道:“這女人平平無奇,但不知為何,卻把一個要人給迷住了。那要人來過一次,底下的人沒看破他的身份,隨便撥了蓮蓬去服侍。那人離開的時候被我無意中窺見他的真面目,嚇得我半死!我還以為我這里事發了呢!后來那要人竟然又來第二次,我不敢見他,讓奶媽派了我手底下最聰明漂亮的舞妓去服侍他,誰知道他看不上,仍然點了蓮蓬。我當時就留意了,一開始還以為蓮蓬把我賣了,不過暗中察看端倪,卻又不像。后來那人又來了兩次,兩次都要蓮蓬服侍,我這才知道,嘿,那小子竟然是迷上了蓮蓬!從那以后我就把這小妞收藏好,除了那人再來,否則誰也不讓碰。”

                那客人道:“究竟是什么要人讓你這樣看重?”

                姚槐笑道:“這個不忙,咱們說正事要緊。”正要說回“正事”,突然腳下微震,驚道:“地震嗎?”但只震了兩震卻沒下文。正放下心來,門口又響起敲門聲。姚槐臉色一沉:“又干嗎?”

                門外姚富貴道:“奶媽說了,這人很奇怪,最好爹爹你去相一相。”

                姚槐回頭望了他的客人一眼,見他的客人也點了點頭,才道:“你穩住他,我就來。”

                姚富貴才走,姚槐道:“那您先坐坐?”

                “不,我也想去看看。有辦法讓我偷偷瞄上一眼嗎?”

                “這個……”

                “我怕是有窮的人。那你可不認得。”

                姚槐猶豫了一下,終于道:“好吧。”

                桑谷雋有些不自然地坐在這座小帳篷中。

                他并沒有露富,但迎接他的老女人一看到他那領天蠶絲袍馬上擺上一張笑臉,把他請到最上等的帳篷中款待。桑谷雋不懂得這風月場所的情調,坐下就問:“是不是有個叫蓮蓬的?”

                那老女人一聽這個名字,臉上不動聲色,心里卻知道有異,一邊笑著應付,使喚了個上等巫妓傍著桑谷雋,自己借了個理由出來,讓姚富貴去知會姚槐。得了姚槐的回應后,才回帳給桑谷雋賠笑:“蓮蓬今天身子有些不舒服。”

                她又使了個眼色,旁邊兩個巫妓忙獻殷勤。桑谷雋被弄得手足無措,他不是不沾女色的君子,卻也不是好壞全收的貨柜桶,被擺弄得煩了,鼻孔中哼了兩聲,哼一聲,大地便震一下。那老女人也是見過些世面的,心中嚇了一大跳,暗示兩個巫妓收斂收斂,隨即又讓姚富貴去請他父親。

                沒片刻姚槐抱著肚子笑吟吟走進來賠罪。桑谷雋也不好發作,只是又點名要見蓮蓬。

                姚槐道:“是,是!”他看不出桑谷雋的深淺,托了個模棱兩可的話:“蓮蓬可是我們團里頂級的巫女,我們團里誰也指不動她,我這就去請她,還請公子海涵稍候。”

                退了出去,閃進一個小隔間,隔間中似乎有人耳語,姚槐再度出來,臉上似乎有些變色,低聲吩咐姚富貴:“趕快叫蓮蓬進去服侍!”隨即又進了帳篷,臉上恭謹的神色比方才又多了十二分:“公子稍候,蓮蓬馬上就來,馬上就來!”

                “知道了。”桑谷雋揮揮手,“你先出去。她來之前我想靜靜。”

                姚槐哪敢違拗,哈腰退了出去。

                桑谷雋哪會把這小小的巫舞團放在眼里?雖然姚槐等人做了些小動作,他也懶得去猜測,而是躺在地氈上喝酒等候。

                “頂級的巫妓嗎?不知美到什么程度。雖然姬慶節說很平凡,但他既然看得上眼,總差不到哪里去吧。當然,跟燕姑娘是沒辦法比的。”

                正在出神,帳門掀起,掀門的是一雙大手,還沒見到人,先看到一雙大腳。桑谷雋皺了皺眉頭,隨即見到一個女人——身上打扮得雖然華麗,但那裝束卻似乎是臨時套在她身上的,她本身并無足以陪襯這身衣服的嬌俏,皮膚也有些粗糙,但五官倒還端正。

                “大概是蓮蓬的丫鬟吧。”桑谷雋想,有些不悅地問道:“蓮蓬呢?怎么還不來?”

                那女人一怔,道:“蓮蓬?我就是蓮蓬啊。”

                華族的叛徒

                桑谷雋見到蓮蓬的樣子實在大吃一驚:就這女人,居然把姬慶節給迷住了!

                說實在的,這女人也說不上丑陋,可是也實在太普通了些。

                姬慶節的身份何等尊貴!他本身又何等優秀!一個巫妓居然能讓他不顧世俗的歧視愛上她,必然有十分過人之處,誰知一見之下,卻讓桑谷雋大為失望:這副容貌,就算她是天下共主的女兒,桑谷雋也為姬慶節感到委屈。

                “你不是要找我嗎?怎么卻是這副模樣?莫非找錯了人?”

                “你真的是蓮蓬?你們團里有沒有另外一個叫蓮蓬的?”

                那女人嘴角動了動,終于忍住沒有發作:“沒有。這團里只有我一個蓮蓬,蓮蓬又不是什么好名字,這么多人搶著要嗎?”

                桑谷雋呃了兩聲,不知說什么好。蓮蓬走近前來,除下袍子,隨即又脫了外衣。

                “別,別!”桑谷雋跳了起來。如果是別的妓女,逢場作戲一場倒無所謂。如果這個女人真是姬慶節的心上人,他怎么下得了手?

                “你這人可真奇怪。”蓮蓬說,“我穿著外衣,怎么作法?”

                “作法?”

                蓮蓬從帳篷中一個小柜子里取出一個香爐,焚了香,室內登時一陣清馨。

                蓮蓬道:“你要我先幫你放松精神,還是放松肉體?”

                桑谷雋從沒經歷過這些,訥訥道:“放松精神怎么樣?放松肉體怎么樣?”

                蓮蓬道:“放松精神的話,我會念安眠咒,讓你好好睡上一覺。放松肉體的話,我會給你念狂歡咒,讓你發泄一下。”

                桑谷雋心道:“狂歡咒多半和那個事有關。”便道:“安眠咒吧。”

                “好。”蓮蓬在香爐前坐下,“來,你坐在我對面,用你覺得最輕松的姿勢坐著就行。”

                桑谷雋心道:“不知會不會真的睡著。要是睡著了豈非任人魚肉?嗯,還是防范一點好。”暗運神通,在帳篷內壁布下一層透明的天蠶絲,不但形成了一個守護網,而且把內外的聲音也都隔絕了。

                姚富貴聽從父親的指令,把蓮蓬送進了帳篷,心中卻不服氣,找到姚槐問道:“你不是說除了那個小子以外,不讓蓮蓬接任何客人了嗎?”

                “混賬東西!”姚槐低聲罵道,“‘小子’兩個字是你叫的?以后不管人前人后,不準對那個年輕人無禮。”

                姚富貴不敢頂嘴。姚槐又道:“現在帳篷里那個年輕人,來頭更大!雖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但……要是能多攀上一個貴人,總是不錯。”

                姚富貴不由有些好奇:“他到底是什么貴人?”

                姚槐揮了揮手:“出去吧,這事跟你說了你也不懂的。”

                他兒子懨懨出去以后,一直面向里壁的那個神秘客人道:“你不是效忠始均厲的嗎?怎么現在又去攀那個巴國王子?難道你不知道這個姓桑的正幫助邰人和始均厲作對?”

                姚槐笑道:“效忠?呵呵,始均厲大王我自然是要效忠的,可這并不妨礙我效忠巴國王子啊。你也不想想,巴國是什么地位!天下八大方伯之一。而且和岌岌可危的姬家不同,桑家可是幾百年來一直興旺至今啊。聽說中原大亂了,可中原無論怎么亂,也沒巴國的事情!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一棵一定不會倒下的大樹,那么就是巴國!這樣的大神,你就是讓我每天供在床頭拜我也愿意啊。”

                那客人冷笑了一聲道:“無恥!”

                “無恥?哈哈。”姚槐壓低了聲音笑道,“你有資格說這句話嗎?我不過是個地位卑微的龜公,向誰投誠也沒什么了不起的。我家又沒族譜,雖然出生在邰人的部落里,冠了華夏的姓氏,可誰知道我身上有沒有蠻夷的血!說不定我祖父就是個北狄呢。嘿,倒是你,身為邰國十大部族之一的族長,血統純正的軒轅后裔,卻在這危急關頭背叛本族,到底誰更無恥呢,申屠畔族長?”

                暗黑中的男人喘息著說不出話來:“不!不是,我不是!”

                姚槐冷笑道:“不是?我最多是個奸商,是個小人,你申屠畔卻是個徹頭徹尾的叛徒。”

                “不!”申屠畔不敢高聲,卻在極力抗拒著,“我不是的!至少,我不像你那樣,我不是為了自己……”

                “好了好了。”姚槐突然發現自己話說得太多了,而且都是些不見得對自己有利的話,當下回口道,“我知道族長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不管怎么樣,我們現在是坐在一條船上了。還是讓我們商量一下怎么干好始均厲大王交代下來的事情吧。”

                蓮蓬念起了咒語,桑谷雋不禁有些失望。蓮蓬的確是在催動安眠的巫術,她的咒語正試圖讓桑谷雋的大腦放松下來,這巫術和雒靈的心法倒也略有相通之處,但高下卻相去甚遠。就算是雒靈也未必能在正面對敵的情況下撼動桑谷雋的心神,蓮蓬這點咒語哪里會有什么作用?

                桑谷雋又是一陣失望,他原來以為蓮蓬是有什么獨特的絕技能令姬慶節沉溺,哪知道眼前這個女人的巫術也只有這種程度。

                “你,還沒感到要睡嗎?”

                桑谷雋苦笑著搖了搖頭。蓮蓬噓了一口氣,似乎有些氣餒:“唉,還是不行。”

                “還是,你以前也失敗過?”

                “嗯。”蓮蓬道,“對第一個客人就失敗了。”

                桑谷雋眼睛一亮:第一個客人,莫非就是姬慶節?他小心地問道:“是什么樣的客人?”

                “是一個富家公子吧。”蓮蓬說,“那天團里生意極好,那個男人穿著一身布衫進來。當時沒有別的人手,奶媽就臨時讓我裝扮一下去應付他。”

                桑谷雋道:“既然是富家公子,干嗎你們那個奶媽不好好招呼?”

                “當時他不像有錢的樣子。”蓮蓬道,“我是后來才猜出來的。”

                “猜出來?”

                “是啊,”蓮蓬說道,“我原來在團里也就洗洗補補,做飯打雜。但接待過那個男人之后,團主對我的眼色就有些不一樣了。后來那個男人又來了一次,之后團主就對我好起來了。現在我住的、穿的、用的、吃的,都是全團最好的。活也不用干,除了那個男人,也不用接待別的客人。我猜團主的心思,大概那男人其實是個偷偷跑來我們這里的富家子弟吧。要不然團主不會這樣費盡心思巴結他。”

                桑谷雋心道:“這女人出身卑賤,但心里倒很明白。”對蓮蓬便多了兩分好感。

                “其實,”蓮蓬道,“你也是個有身份的人吧?”

                桑谷雋遲疑了一下,才點了點頭。

                蓮蓬道:“我猜就是。嗯,只是你為什么會想到要點我?除了團里的人,沒幾個人會知道我的呀,我長得也不漂亮。”

                桑谷雋道:“我聽一個朋友提起過你。”

                “朋友……是他嗎?”

                桑谷雋知道她說的是誰,卻裝糊涂:“你說誰?”

                蓮蓬道:“他啊,雖然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是說你接待的第一個客人?”

                “嗯,”蓮蓬說,“其實他也是我唯一的客人。你想想,這里個個女孩子都比我漂亮,沒毛病的話,誰會來點我?”

                桑谷雋試探著問道:“你覺得那個男人怎么樣?”

                “不好。”蓮蓬回答得果斷異常。

                桑谷雋大為驚奇:“不好?你說姬……那個男人不好?”

                “他姓姬嗎?你果然是認識他的。”

                桑谷雋抵不過,只得承認。

                蓮蓬低頭想了一下,道:“我不是說他真的不好,而是……而是太好了。其實我也知道他的心意的,可是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你覺得你配不上他?”

                “不是。”蓮蓬說,“我覺得,跟他在一起我終究不會快樂的。”

                桑谷雋瞪著眼睛看著她:“不會快樂?為什么這么說?難道你……你不相信他的心意?”

                “不是。”蓮蓬說,“我們地位差得太遠,生活的環境也差得太遠。我只是山坡上放養著的山羊,臟一點累一點都無所謂。但要把我圈在一個又陌生、又華貴的柵欄里,我只怕會生病。再說,他的家人朋友大概也會看我不慣吧,只怕會弄來很多尷尬。”

                桑谷雋對這個女人不由得又看高了三分,卻仍忍不住道:“其實兩個人在一起,自己開心就好了,何必管這么多呢?”

                蓮蓬呵呵笑了起來,指著桑谷雋說:“你還沒成親吧?”

                桑谷雋一怔:“你怎么知道?”

                蓮蓬說:“你若成親了,就不會說這樣的話了。”

                桑谷雋不由得道:“為什么?”不知不覺中,他的思路已經開始被蓮蓬牽著走了。

                蓮蓬不答,卻道:“你有沒有心上人?”

                “嗯。”

                “我猜啊,”蓮蓬說,“你一定摸不透她的心思。如果是她先喜歡你還好些,要是你追她,你這副不可依靠的樣子,小心她被人搶走。”

                桑谷雋待了一會兒,說:“是我先喜歡她的,后來,我們好像好上了,可她……她太奇怪了,最近對我忽冷忽熱的。”不知什么時候,桑谷雋竟對眼前這個女人多了幾分信任,連這種對親密戰友也說不出口的話也對她說出來了。

                蓮蓬道:“好起來?好到什么程度?”

                “就是……”桑谷雋有些紅臉,“那個了。”

                蓮蓬道:“你這么害臊,莫不是她主動?”

                “呃……是吧。”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么事情,”蓮蓬說,“不過她大概是個很有主見的女孩子吧。如果她和你親熱之后并沒有變得很溫柔,那你可就得小心點了,說不定她根本沒把那件事情當回事。”

                桑谷雋驚道:“那怎么可以?”

                蓮蓬道:“你啊,都多大了,怎么想事情還孩子氣沒脫盡的樣子。你這個樣子,叫女孩子怎么放心把下輩子交給你。”

                “那……我該怎么辦?”

                誘餌

                蓮蓬聽桑谷雋問“該怎么辦”,不由得一笑。她的嘴略嫌大了一點,但此刻桑谷雋非但不覺得不好看,反而覺得她這笑容令人產生某種信任感。

                “這……蓮蓬姐姐,到底該怎么辦?”

                “姐姐?我可不大敢當啊。”蓮蓬說,“這種事情,外人是很難插手的。總之,你要表現得沉穩點。”

                “沉穩?”桑谷雋說,“怎么樣才能表現得沉穩?”

                蓮蓬道:“其實一個人實際是什么樣子的,全都會在日常生活中流露出來。你要表現得沉穩,關鍵還是自己得真正地長大。”

                桑谷雋道:“真正地長大……”

                “希望那個女孩子還沒有心上人吧。”蓮蓬說,“那你的機會應該還很大。哎呀,香都焚光了。”

                桑谷雋道:“焚光了就焚光了,再點一塊不就好了?”

                “哎,你不懂得,我們這一行的規矩,香焚光了,就是接待結束了。再待下去,你就要多給錢。”

                “給錢就給錢,有什么了不起的。”突然,桑谷雋想起自己沒有帶錢,臉上一陣尷尬。

                蓮蓬看著他,笑道:“沒帶錢?”

                桑谷雋苦笑著點了點頭:“我很少帶著錢的。”

                蓮蓬笑道:“你看你,出門也不長個心眼,叫人家女孩子怎么信賴你?娼家最講究錢了,任你門第多高,沒有這東西,只怕馬上變臉把你掃地出門。”

                “要不,我把這袍子先押在這里。”

                “那可多難看。”蓮蓬從自己的衣袋里取出一個布包來,“給。”

                “那怎么行?”

                “這些都是團主給我零花的,我平常也花不了那么多。”蓮蓬說,“其實團主為什么看得起我,我也猜出了一二。說到底,他還是想放長線釣大魚。你拿著,這點錢對你來說不算什么,但卻省了一頓難堪。”

                說著穿起外衣,披好袍子。桑谷雋心里竟有一點不舍,道:“蓮蓬姐姐……”

                蓮蓬笑道:“別叫我姐姐,我有多大啊,只怕比你還小些。”

                “嗯。”桑谷雋說,“我們以后還有機會見面嗎?”

                “見我干什么?”

                “不知道。”桑谷雋說:“跟你說說話,感覺很舒服。我終于知道小姬為什么喜歡你了。”

                蓮蓬眼光下垂,隨即搖頭說,“見到他跟他說,讓他不要再來了。”說完轉身出門,再無一點猶豫。

                桑谷雋望著帳門,不知玄想了多久,這才起身,收了天蠶絲,邁步出門。門口那個老女人早已等候在那里。桑谷雋手一丟,看也不看一眼地把整包錢丟給她,也不理會趕來恭維的姚槐,自顧自離去了。

                姚槐看著他遠去的身影,心中罵道:“這些公子哥兒可真難伺候!可就奇怪,蓮蓬那女人偏能搞定他們!這女人到底有什么手段,以后可得留心留心。”

                回到居所,申屠畔已經不告而別。姚槐心中不悅,但想始均厲所要的消息已經到手,這次的任務能交代過去了,便即釋懷。

                申屠畔借著夜色從巫舞團的側門溜了出來,連轉幾個彎,直到回頭看不見那幾座帳篷了,才放慢腳步。

                “你究竟在逃避什么?”心里有一個聲音問他。

                “逃避?沒有,我只是不想被人發現罷了。”

                “是嗎?但看起來卻不是這樣子。其實,是姚槐的那番話讓你不安,是吧?”

                “不!不是。”

                “你看不起姚槐,可現在卻和他做著一樣的事情!”

                “不!不是的!我和他不同!我是迫不得已,而且,我也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我的族人。”

                “族人只不過是你的借口。”

                “不,不是。我并不怕死,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族人就這樣滅絕!其實,如果不是我和北狄私下達成了協議,我們根本挨不到有莘不破的出現。而且有莘不破也完全是多管閑事,北狄的襲擊只是要讓我們不……那有莘不破就算不出現,北狄也會另外找個理由撤退的。”

                “看來,你一點也沒有感激有莘不破的意思。”

                “當然!我為什么要感激他!不但他,就連公劉大人也根本不值得我們信任。沒錯,我們這些年似乎生活得越來越光明了,如果在不死人的情況下,我會選擇這種文明的生活的。可是不行啊。胡人們嫉妒我們,他們容不得我們這些文明人的存在。”

                “所以為了活下去,你寧可和北狄私下達成協議,寧可選擇從文明人降格成野蠻人!”

                “我!我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部族!我不要我的族人再流血了,人已經死得太多了。公劉大人從一開始就錯了。我們一直渾渾噩噩和胡人生活在一起不是很好嗎?他偏偏要搞出那么多事情來,讓我們覺醒,讓我們懂得什么所謂的文明!還要用這文明去同化蠻夷!想想就知道!蠻夷的族長們能容得下他嗎!”

                “可是,如果公劉成功了呢?”

                “成功?不可能成功的。始均厲的力量那么強大……”

                “可是,有窮商隊的出現,也許會改變整個力量對比。”

                “有窮?他們才有多少人!”

                “人數嗎?這是玄道縱橫的時代啊。決定力量對比的,并不是數量,而是高度!有窮商隊那幾個人的實力,你應該見識到了。他們那些人中,至少有三四個不在姬慶節之下,甚至足以和始均厲爭一日之雄長!有窮的出現,已經讓勝利向華族這邊傾斜了,你難道不是這樣認為的嗎?”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其實,你心里早就有這個想法了,對嗎?”

                “不!”

                “不肯承認嗎?真是可笑啊。你為了避免敗亡而做了叛徒,誰知道到頭來勝利卻將落在自己的母族這邊,那你的背叛又算什么?你的所謂苦心又成了什么?笑話!對,變成一個滑稽的笑話!”

                “不!不是的!始均厲不可能失敗的。”

                “哦,是的。你必須幫助始均厲成功,否則你的背叛就變得沒有價值。可是……這還是你背叛的初衷嗎?”

                申屠畔瘋狂地、無目的地逃跑著,突然跪倒在地面上。

                “其實不管初衷是什么,你已經沒有后路可以退了。你只能繼續走下去。”

                “……可我……我能怎么辦?”

                “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第一步,是把礙事的人剔除出去。對,就是有窮那批人。你并不承認有莘不破是申屠氏的恩人,所以對你來說,出賣他們沒什么,根本不必遭到良心的譴責,不是嗎?”

                “出賣……有窮商隊?”

                “對。出賣有窮商隊。只要有窮商隊消失了,那一切都會回歸到原先的樣子。讓公劉和始均厲在沒有外力介入的情況下,公平地決一勝負!然后,你再選擇其中的勝利者。”

                “回歸原先的樣子……”

                “總之,打破整個局面的,就是那從天而降的有窮商隊,只要他們消失,那么命運就會重新走上正軌。”

                “可,可是怎么出賣他們呢?他們太強了,在他們面前,我根本就無反抗的余地。”

                “不是要你直接去對付他們,你只要把他們賣了,賣給始均厲。”

                “可怎么賣呢?”

                “提前通知始均厲在十二連峰之外布下陷阱,再把他們引過去。”

                “引過去……”

                “對。設置陷阱的事情你可以完全不用理會,交給始均厲這邊。你只需要提供一個誘餌。”

                “誘餌?什么誘餌?有什么誘餌能把有窮那群人引誘出去?”

                “這個誘餌,當然必須是對有窮商隊來說很重要的人,重要到有莘不破會不顧一切沖出去。但同時又必須是比較弱小的人,這樣你才有可能把人抓住。”

                “可是,有窮有這樣的人嗎?”

                突然間,申屠畔腦中閃過一個影像:那是一個看來很嬌弱的女孩子,在銅車中微微露出她清麗的臉龐——那個女人!

                申屠畔想起來了,她似乎就是有莘不破的女人!叫什么來著?雒靈!對。有莘不破介紹她的時候,那種語氣,沒錯,就是他的女人。她看起來很嬌弱,應該不難對付。可是,這樣重要的女人應該會受到有窮商隊嚴密的保護才對。

                我怎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抓到她呢?

                想到這里,申屠畔心頭劇震:“我……我在想些什么啊!難道我真的要親手削弱母族的優勢嗎?不,不行!如果是北狄占據絕對優勢,我投降可以說是不得已,但現在華族已經有勝利的希望了,我不能這樣做!我,我要懸崖勒馬!”

                “懸崖勒馬?”心里那個聲音毫不留情地打擊他,“你已經沒有退路了,始均厲一句話,就能讓你身敗名裂!你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把有窮賣給北狄。那樣子就算邰城最后淪陷了,申屠氏一族也能在蠻夷中活下去——一切仍然會像你當初想的那樣!”

                “不!不行!而且我也沒能力做到!有窮的守衛一定很嚴密,不可能無聲無息把對他們那么重要的一個女人擄出來的。”

                申屠畔拼命地抵抗著,驀地一抬頭,他當場就呆住了。

                一個女人伏在不遠處。她的腳好像扭傷了,而且身子似乎很虛弱,看起來像是受到什么咒語的禁制。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女人竟然就是銅車松抱中露出半邊臉的那個女人!有莘不破的女人!

                雒靈!

                進退兩不宜

                這里是東城一個很偏僻的所在,四處靜悄悄的,除了申屠畔和雒靈之外沒有第三個人影。可是,這個女人為什么會在這里!

                “你……”申屠畔嘗試著問雒靈,“你怎么會在這里?有莘……有莘公子他們呢?”他下意識地環顧四周,仍然沒見到一個人。

                雒靈抬頭望著他,似乎沒法說話,她的眼光似乎在向申屠畔求援。但申屠畔心中卻有另一個聲音在誘惑著他:“不管她為什么會在這里,總之,現在是天賜良機!把她帶到姚槐那里去!拿下她身上一件信物,然后算好時間,去告訴姬慶節自己發現了一些奇怪的蛛絲馬跡!其他的事情,始均厲自然會有打算!”

                “不!不可以!走了這一步,我就萬劫不復了。”

                “不走這一步,你一樣萬劫不復!”

                “可,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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