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到了,北端威靈島上,氣候卻停留春季。
溯和甄愛下了游輪之后,租車島上轉了一圈。島上干凈整潔,房屋是北方特色矮墻小窗,一個個彩色地堆砌著,像高低錯落糖果盒子。
他們到那天恰逢夏至,島上有集市。離約定下午六點半登船去silverland島礁還有一段時間,溯陪著甄愛去逛街。
甄愛對任何奇又色彩鮮艷東西都有興趣,卻因從小養成個性,對任何東西都沒有擁有或獨占愿望。很多時候只抱著純欣賞態度觀看。
可自從和溯一起后,這種習慣被打破了。
和往常一樣,她歡歡喜喜地看商品,他認認真真地看著她,牽著她手,自作主張地買下他判斷出來她喜歡東西。
“阿溯,你怎么知道我喜歡那串氣球?”
“因為你唇角彎了一下。”
“阿溯,為什么要買萬花筒?”
“因為你看它時候脈搏跳動加速了。”
“阿溯,你怎么知道我喜歡那個貝殼手鏈?”
“因為你抱著它不肯松手。”
“阿溯,為什么給我買那條紅圍巾?”
“因為你戴著好看唔,歐文說沒錯,你膚色白,戴紅色圍巾很好看。”
甄愛這才想起,約莫半年前,小城冬夜街道上,她和他玩文字游戲,說“一個外星人偷走了我所有桔子”;
那時,見面不到半天他把自己圍巾給她系上,帶著不容抗拒溫暖。
其實,他并不是一個隨意而主動溫暖男人;其實,或許那個時候她就心動了。即使他欠扁地笑話她是竹節蟲。
誰會知道因緣巧合,那天她無意間用了江心打印紙,結果牽扯出那么多跌宕故事?
她想起舊事,覺得和他一起日子其實早有縮影,就是當初雪夜里那條安靜而柔軟圍巾。
溯看見了路邊櫥窗里大大毛絨熊,她卻只是漫不經心地望過,目光便落到其他東西上了。他環著她腰:“你不是很喜歡毛絨熊嗎?”
她看那櫥窗一眼,不感興趣地收回目光,語氣安逸:“我只要小溯吶!”
溯沒料到這種回答,微笑著輕吻她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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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天空陰沉起來,這塊地區天氣多變,晝夜溫差大。到了夏季,晚上往往會有暴風雨。
甄愛和溯上船時,天空已經下起了豆大雨滴,跟夾著冰雹子兒似,噼里啪啦往甲板上砸。
溯把甄愛罩風衣里步走進船艙,彼時,其他人大約都到了。
甄愛從溯懷里鉆出來,立刻檢查手中紙袋,綁手腕上氫氣球跟著她動作一跳一跳。
女演員懶懶地瞟一眼甄愛頭上氫氣球和她手里彩色,抱著胸笑:“大學生小姐喜歡小學生東西?”
甄愛低著頭袋子里繼續搗鼓,隔了半秒才意識到演員是說自己,抬頭認真地回答:“嗯,喜歡。”
演員噎了一道,暗想這女是真傻還是假裝。
模特聽也瞟了一眼,沒什么興趣;幼師卻溫柔笑著,似乎很喜歡甄愛手里東西。
溯把甄愛拉到角落里坐下,自己坐她對面,把甄愛籠里面,留了個背影給所有人。
其他男人倒沒什么反應,拳擊手想是白天喝多了酒,呼呼大睡;律師和主持人相談甚歡;醫生給模特獻殷勤;賽車手不。
作家原本獨自坐一邊看海景,見了溯目光便挪過來膠著,看上去很想和溯詢問他神奇經歷,搜集他寫作素材。
但顯然這是一個不易靠近人。
六點二十五,船艙外走來一個穿著女仆裝妙齡少女,說話恭順又服從,帶著拘謹微笑:“請各位客人做好準備,我們們馬上要開船了。”
甄愛越過溯肩膀向外張望。
不算溫暖氣候,少女穿著典型巴黎式女仆裝。頭發用蕾絲發帶系起,短袖束腰連衣裙,外邊罩一件白色圍裙,十分干凈。
她豐乳肥臀,這身衣服被她穿得性感無比。只不過,少女雖然身材姣好,臉龐卻青澀懵懂。
主持人笑瞇瞇地問:“女仆小姐,那就麻煩你給我們們開船了。不知怎么稱呼,這樣叫你女仆小姐太不禮貌。”
對于他殷勤和“禮貌”,一旁演員不屑地哼了一聲。
會開船女仆?溯扭頭速掃了她一眼,乍一看著裝完美得一絲不茍,可細細再看,衣服胸口有幾道褶皺,絲襪紋理并不均勻,手腕處有點兒紅腫。
女仆紅著臉規矩地問答:“客人不需要知道我名字,島上,我就是為大家服務。”說罷又道,“如果沒有別事,我們們現起程吧。”
幼師聽,立刻舉了舉手:“那個,少了一個人。賽車手先生不。”
外面雨漸漸大了,小船艙內其他人看上去都不太耐煩,律師說:“或許他臨時不想去島上了。”
女仆看看手表,接話說:“主人要求我們們準時出發,就不等了吧。”其他人都沒意見,女仆轉身出了船艙。
幾分鐘后,開船了。
甄愛坐駛往silverland小船艙里,擰著眉心望向傍晚藍黑色大海,陰森沉郁,蘊含著某種邪惡而龐大力量。離海岸越遠,海顏色愈發深黑,風浪也愈大。
船風中劇liè地顛簸,甄愛再度暈船了。
但眾人都船艙里,她不似和溯單獨相處時那么任性,只是乖乖地閉著眼睛趴他懷里。
一個半小時后,天全然黑了。
前方風雨中終于出現了光亮,甄愛艱難地睜眼去看,那是一座極小懸崖島嶼,仿佛除了島上那座懸浮海崖之上哥特式城堡,就再無他物。
城堡極瘦極高,像一個瘦骨嶙峋黑色骷髏架,有數座又尖又高塔樓,像是打仗陣前士兵豎起長矛。
那屋子里怕是有成百上千個窗口,每個窗口都透出金黃色燈光,整座城堡燈火通明,風雨夜幕中像通往天堂無數座光亮門。
既美麗壯觀,又詭異恐怖。
小船持續顛簸,甄愛頭痛欲裂,不明白哥哥密碼怎么會指向這個鬼地方。這么陰森地點怎么會叫silverland銀色之島?
不久后,小船終于停靠silverland上,面前是一條估計有上千級階梯陡峭山路,直達城堡大門口。
模特拿著女仆發傘,挑眉:“這么高,還下這么大雨,怎么走得上去?”
女仆卑微地致歉:“對不起,風雨太大,纜車也不安全,怕被刮到海里去。”
男人們不好意思對女仆嚴苛,都立刻爬石階去了。
甄愛被溯攙扶著上岸,不小心一滑,手中紅圍巾掉進了海里。
浪頭一打,就不見了。
甄愛望著被黑暗吞噬紅色,有些難過,溯安慰地拍拍她肩膀:“不要緊,回去時候,我們們再買一條。”
“嗯。”甄愛有氣無力地跟著他上岸,抓著溯手,努力往上走,“阿溯,我發現每次你拍我肩膀,都能給我鼓勵和安慰呢!好神奇。”
溯握著她腰,扶她往上,沉默了幾秒,才咳了咳,說:“這是因為,我應激性試驗成功了。”
甄愛:……難怪……
溯猶不自知,解釋道:“每次我拍你肩膀時候,都說一些鼓勵和安慰話;這樣下來,久而久之,我只要一拍你肩膀,就算不說話,你也會感到安慰和振奮。就像你每次給小狗吃東西時候搖一搖鈴,時間久了,就算不給小狗吃東西,你搖鈴,它也會分泌唾液和……”
溯默默住了嘴,察覺到身邊人氣氛不對了。
他不作聲地抿抿唇,真笨,干嘛要說這些?
他想了想,輕輕拍拍甄愛肩膀,一下,兩下,哄:“小愛乖,別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