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天已經黑了,城市的燈光卻很明亮,映得灰暗的夜幕中一道道白光。
公園周邊車流熙攘,人聲鼎沸,偏偏他們兩個安靜無聲卻又步履很快地行走著。
溯換了件薄薄的風衣,依舊是他最鐘*的黑色,雙手插兜,眼睛望向虛空,似乎是在出神,步子一開始極快。他走路一貫如此,速度快得都可以起風。
可某個時刻像是想起了對甄*的承諾,便立刻收了腳步,溫吞吞的,速度慢得像蝸牛。
一路過來兩人都無話,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好問他。因為她知道,大部分時間他都在思考,她不好打擾。
可現在是去聽音樂會的,腦袋休息一會兒都不行么……
甄*低頭想著,忽然耳邊傳來一陣尖銳的汽車剎車聲。她一愣,朝那聲音的方向扭頭,就見一輛高速行駛的轎車向她這邊,瞬間平移過來。
她什么時候一個人跑到路中央來了?
甄*狠狠一驚,下意識地想后退或是跑開,可她的身體在這一刻根本不聽使喚,運動能力完全滯后于腦中的想法。
眼睜睜看著那輛車朝她撞過來,千鈞一發之際,手臂卻被誰抓住,身子整個兒地被扯了回去。全世界的車燈路燈在她面前旋轉,混亂中,她看到了溯滿是驚愕的眼眸。
下一秒,紊亂的汽車滑行聲戛然而止,而她猛地撞進了他溫熱的懷里。
他拉她的時候,用力太猛,結果她撞過來,連帶地推著他連連后退幾步,一下子撞到路邊的梧桐樹干上。
這一番撞擊不輕,他吃痛得微微咬了咬唇,樹干猛地一搖晃,冬末的枯葉就著春天的新葉簌簌地墜落,灑滿了兩人的頭發衣衫。
甄*愕然看著他,隔了半刻,才猛然發覺自己擁在他懷里,雙手竟不知什么時候環著他的腰。男人熨燙的體溫頃刻間傳遍全身,她頓時臉頰發燙,慌忙松開手,立刻拉開和他之間的距離。
這真是,要死人了!
可她也沒有表現出太過的尷尬,拍拍身上的落葉,裝作無意地看了他幾眼,見他根本沒看她,而是慢里斯條地撥弄著頭發上的葉子,她心里也就稍稍落了一口氣。
路燈從樹梢上投射下來,昏黃的燈光里,一陣奇怪的靜謐。
“那輛車挺好看的吧,都朝你撞過來了,還看得那么入神。”溯看似隨意地開口,聲線還是那么低沉悅耳。
甄*臉一紅,知道他又是諷刺她反應速度慢了。
果不其然,
“你的反應速度還真是……”他無語地咬牙,臉上是少見的不耐,半晌后,“你是哪種單細胞動物?草履蟲?藍藻?”
“啊?”甄*吶吶的,她第一次聽說有人會用草履蟲和藍藻來形容人的。
“不,草履蟲都比你快。”暗黃的燈光從他頭頂垂直而下,他的五官愈發的深邃,卻依舊淡漠冷清,“你的神經反射弧長得簡直是,可以繞地球5圈了。”
甄*:……
她靜默地看他,不知道他為什么忽然咄咄逼人。她也不滿了,抿著嘴別過頭去,不看他。
他不怎么開心地皺了眉。明明是她亂走路不對,還好意思生氣?
他看著她,幾秒鐘后,突然上前一步,欺身捉住了她的手。
甄*手中一燙,睜大了眼睛望著他。她條件反射要掙脫,他卻攥得更緊,沒什么情緒地命令,近乎低聲呵斥:“不許動!”
甄*不動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全是警惕。
她很少見他這樣微微地發火,莫名有些害怕。
“跟著我乖乖地走,別老想往人家的汽車上撲,你的屬性是蛾子么?”他的聲音平淡下來,說完,邁開長腿繼續走。
雖然又被他取笑成蛾子,但甄*一句話也說不出,只覺得手心他的溫度像是一直燙進了她的心里,陌生又怪異,可她并不討厭,也不排斥,反而還覺得很窩心。
分明他看上去那么冷淡的說。
他這樣疏淡的人,即使是牽手,也是桀驁強制的,帶著不容拒絕的溫柔。
她的心像是被暖暖的棉花兜住,偷偷開心的感覺無限放大。
某個時候,她甚至是很想稍微用力,握住他的手,思來想去斟酌了半天,小手動了動,卻最終沒有使力,只是被動地任由他牽著,走過川流不息的街心,走過斑駁陸離的燈光。
而此刻的溯,腦袋里早就放下了之前思考的邏輯問題。
剛才甄*撞進他懷里的時候,他很清晰地感受到,有兩團軟軟的東西壓在他的胸口,隔著溫熱的布料透進他心里。
那種綿軟細膩的感覺仿佛在心口縈繞,揮之不去了。
他倒是沒有想到別的層面上去,很清楚這只是男人身體的正常反應。
她散發的雌性荷爾蒙已經造成他體內雄性荷爾蒙分子的紊亂和不安,真是討厭。可這個笨蛋竟然都不會過馬路,現在還要他牽她的手,哼,真煩躁!
可他溯是個適應力極強的人,原本只打算牽甄*過馬路的,牽著牽著牽順手了。
他腦子里總想著別的事,幾乎忘了他們兩個還拉著一起,竟然就習慣性地握著她的手,放進風衣口袋里。
甄*唬了一跳,即使是她,也知道這個動作太過狎昵。可溯這個少根筋的竟然十足的淡定自若。
兩人才走到中央公園門口,忽然聽見有人喊甄*:“ai~~”
溯在沉思,一開始并沒有反應。但甄*立刻停住腳步,回頭望去,忽然意識到他還牽著她的手,便立刻掙脫開。
溯的口袋里忽然就空了一小塊。
他的手裝在兜里,不動聲色地握了握,又低眉回想了一下,從客觀的角度說,剛才手心里那一小團綿綿的小手,觸感好像真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七月的七扔了一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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