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江星遙躺在藤椅上悠悠地說。
姑娘,快別想這些了,縱使他從前有萬般好,以后姑娘也定會遇到比他更好的人。靈鄉將湯婆子遞給江星遙,拿出披風披在她身上。
天氣還涼著,姑娘略坐坐便回去躺著吧,自己的身體才是頂要緊的。靈鄉心疼地說。
關于原主的故事脈絡漸漸清晰了起來。
江府的五姑娘是個庶女,她的生母還在,只是出身太低,不能親自撫養孩子長大,故而江星遙便從小養在主母身邊。
主母是出身青州林氏的世家貴女,面上一團和氣,其實城府極深。
林氏嫉妒江星遙生母的容貌,又看不上她舞姬出身的卑賤樣子,平日里從不用心撫養江星遙,只將她遠遠扔在偏院中,如阿貓阿狗般給口飯吃。
說來凄涼,如阿貓阿狗般活著的,只有江星遙自己。
與她一母同胞的哥哥,同樣也是養在主母名下的江熠,卻與她完全不同的命運。主母極器重江熠,將他當做親生兒子般愛重,為他尋名師,以青州林氏做他的靠山。
江熠倒也爭氣,讀書天賦異稟,從小便展現出超出常人的潛力,人情世故無師自通,是個做官的好苗子。
前些年科舉,江熠一舉中第,是家中唯一中進士的孩子,如今已在朝廷謀得了官職。
想來正是這個親哥哥出息了,江星遙才得以被世家姑娘遞了春游的帖子,在春游中又遇見了宋洺。
彼時宋洺剛打了勝仗回京探親。
宋洺生的好,只是性子冷,又耿直,小小年紀便獨自背著父母跑到邊關去找兄長。
這些年他隨著兄長駐守邊關,甚少回京。
京中女兒常聽他的名字,卻不常見到他。
武將之家最重后代,眼見著他年紀到了,還一副不近女色的樣子,宋母心中焦急,于是借著春游,強拉著他出來相看世家姑娘。
宋洺孝順,不想忤逆母親,可他又真真煩透了這樣的聚會,故而尋了借口,獨自一個人在亭子里躲清靜。
江星遙第一次參加這樣的聚會,看著那些貴女們她只覺自卑,束手束腳,也找了借口躲了起來,卻不曾想在亭子里見到了宋洺。
宋洺有些意外地看著江星遙,面前的小姑娘看著也就十二三歲,稚嫩的眼神怯生生地望著自己。
許是自己在戰場上拼殺許久,面目也變得肅殺,怕江星遙覺得他可怖,宋洺于是沖她笑了笑。
宋洺的笑很好看,江星遙瞬間紅透了耳根,她害羞地說道,抱歉,擾了公子清凈。
那姑娘因膽怯,小臉漲的通紅,雙手不停絞著手里的手帕,樣子著實可愛。宋洺平日里不茍笑,面對眼前的姑娘,竟也來了些孩子脾氣。
他故意逗她,你看起來年歲尚小,怎的不去前面跟大家一起玩玩,獨自一人躲在這無人的庭院里做什么
聽他這么問,江星遙有些喪氣,我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我都不精通,樣貌也不出眾,不想去前面擾了大家的興致,恐丟了主母和姐姐的臉面。
眼前這位小姑娘垂頭喪氣的樣子看著著實讓人心疼,既喊主母,便是庶出的女兒,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都不精通,想來也未曾有人悉心教導過。
宋府不納妾,他是家中次子,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小魔王,根本體會不到庶出兒女們的辛酸。
他打量著江星遙,其實并沒有她說的那般不好,雖然年幼,可模樣清秀,眉目含笑的樣子甚是可人。如此交談一番心無城府,倒是率性天真,也傻的可愛。
宋洺被她軟糯的樣子激的玩性大發,姑娘切莫妄自菲薄,你怎知你這樣是不好的你還小,怎知未來之事。
況這世上都道娶妻娶賢,我看你就很好,倘若你及笄后無人提親,我便上門提親可好
江星遙被這話嚇了一跳,她迅速漲紅了臉,羞憤地說:你這人好不害臊,我只與你多說幾句,你胡亂攀扯些什么!我才十三,及笄還早,況我的親事是父親和主母說了算,我與公子不熟,望公子自重。
宋洺挑了挑眉了,沒想到小姑娘還是個有脾氣的。
說來奇怪,自己平日里很少與人插科打諢,遇到這姑娘竟說了這許多話,還如此輕浮,在那姑娘眼中,可不就同那些強壯無腦的兵魯子沒什么兩樣。
在這里時間不短了,再與江星遙單獨相處,被人看到恐有損姑娘清譽。
于是宋洺起身,邊走邊道,在下宋洺,將軍府次子。今日玩笑之,姑娘不必放在心上。若因在下原因給姑娘帶來是非,姑娘只管托人來府相告,宋某定會還姑娘清白。
思緒回到江星遙腦子里,原主的故事讓她唏噓。
來到江星遙這幅身體之前,她像看電影般看過她的一些經歷,與宋洺初遇一事發生在十三歲,可現在這幅身體是十五歲的,兩年過去了,時間太久了,好多記憶都不真切了。
原主大概將宋洺看的頂頂重要。
她十五歲時,只記得自己要中考,每天都在拼命學習,大部分的閑暇時間都是在各個補習班之間奔波。
偶爾爸爸接她時會給她買糖葫蘆和漢堡,她也會分出一點精力來研究文具和玩偶。
如今她穿入這具身體中,十五歲的姑娘就因為嫁不到心上人,活生生把自己磋磨的香消玉殞,真是可惜。
可她轉頭想想,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了呢,三十歲的人不一樣被人精神控制患了重病,最后一場風寒將自己折騰沒了。多出來一倍的年紀,卻逃不出同樣的命運。
宋洺大婚,江星遙心中不屑,是實打實地為原主抱不平。
至于她自己,絕不愿再踏入婚姻一步。
遙想當年她的婚禮,漂亮的婚紗照,喜氣洋洋的婚房,鑲金的秀禾服,白色閃耀的魚尾婚紗,夢幻的婚禮現場,細細想來,全是自己一廂情愿的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