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說得很對。想到自己離開實驗大廳時感受到的那個拙劣裝暈的氣息,大概猜到發生了什么的梅路艾姆嘴角扯起一抹嘲諷的笑容:覬覦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確實很容易遭到反噬呢。
咦,您到底在說什么…………啊我們到了!
終于看見了眼熟的停車場,小麥一下子就停止了糾結,指著停車場中央站著的三個身影對身邊的總帥大人說道。
梅路艾姆早在他們一出現的時候,便下意識施展了粒子般的圓,確認了整個停車場確實只有這三個人的存在,并沒有隱藏其他的援兵,而且從對方身體上也沒有感受到強烈的敵意。
——能夠將圓以粒子的形式覆蓋在調查對象表面,從而讀取對方的情緒和思想,這是梅路艾姆繼承自三護衛之一的梟亞普夫的能力。
雖然由于重生的削弱,和全盛時期能覆蓋整個王國的圓相比,現在只能向外擴展四五十米的能力實在是弱得可憐,并且離得越遠感受到的思想和情緒就越模糊,但應對目前的局勢倒也勉強夠了。
確定了對方沒有暗藏什么不利于兩人的心思,梅路艾姆便背著仍然昏迷的克里斯,率先朝著不遠處的三人走了過去。
歡迎歡迎,你來了基地這么久,這才是第一次與你正式相見,實在是我們待客之道的疏忽,請務必接受我最誠摯的歉意!
只見站在停車場中央的三人之中,一個留著褐色中長發的男人帶著十分官方的笑容迎了上來。只見他穿著和之前見過的普通士兵一樣的套頭背心運動褲,但沒有佩戴白色口罩,全身上下也沒有攜帶任何武器。
鄙人就是之前與通過監控與你們溝通的宰伊卡哈努,褐發的男人朝著面前的魔獸伸出了一只手: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梅路艾姆。第一次經歷這種人類禮儀的嵌合蟻王十分別扭地學著對方伸出手,簡短地握了一下。
‘照亮一切的光’么真是很棒的名字呢,給你起這個名字的人一定對閣下充滿了愛與期待……
宰伊卡哈努由衷地贊嘆了一下,又轉頭看向了白發的少女:這位小姐的資料我倒是看過——歡迎你,來自東果陀的軍儀棋之王小麥!很可惜,如果不是場合不對,我還真的很想向你請教一局呢!
呃,哪里哪里,您謬贊了……同樣對這種官方社交十分陌生的小麥局促地回應到,正要也伸手和宰伊卡哈努握一下時,一旁卻突然插進來了一根深淺相間的蛇尾,打斷了這場虛假的客套。
好了,別浪費時間了。梅路艾姆雙手環抱在胸前,看向宰伊卡哈努身后的兩個身影。只見其中一個年紀頗大的老者穿著一身褐色的亞麻長袍,身上環繞著普通人肉眼難見的淡淡白光——是念能力者;另一個身上沒有念的痕跡,卻用一個寬大的罩衫將自己全身嚴嚴實實罩了起來,只露出一雙閃著精光的眼睛。
啊不好意思,忘了向兩位介紹,左邊這位便是我們ngl地下之王,宰伊洛大人——請原諒大人因為一些原因暫時不方便露面;右邊的老先生則是負責監督我們雙方簽訂誓約的念能力者,埃德蒙先生。
使用圓確認了對方并沒有撒謊的梅路艾姆朝兩人點點頭,直截了當地說:那就開始吧。
沒問題。宰伊卡哈努示意身后的老者上前。只見那個叫作埃德蒙的念能力者舉起了雙臂,頓時,寬大的袖子落至肩膀位置,露出了下面布滿一圈圈繩索模樣紋身的雙臂。
請說出你們的誓約。隨著老者的話音剛落,只見他高舉的雙手中央竟憑空出現了一卷牛皮紙和一支羽毛筆,隨著宰伊卡哈努將雙方在手術室探討出的條約一一講出,那只羽毛筆也飛快地在羊皮紙上刷刷寫了起來。
啊,這能力要是在自己以前看不見的時候用來寫信,可就太方便了。生于通訊設備并不發達的東果陀偏僻鄉村的小麥,一邊聽著宰伊卡哈努一條條列出他們討論出的協約條款,一邊分心地看著那個勤勤懇懇自動記錄的羽毛筆。
……在上述條件發生之前的任何情況下不得主動攻擊對方,也不得再使用無辜民眾作為實驗材料……應該就是這些了吧,你們還有補充嗎
宰伊卡哈努話音落下,羽毛筆也自動停了下來。只見他接過那張羊皮紙看了看,見對面兩人都搖了搖頭,表示沒有異議,便將羊皮紙與羽毛筆一起恭敬地遞給了身后的宰伊洛簽字。
……你們,對我們沒有恨么
拿到記載著雙方協約的地下之王宰伊洛沒有立即簽字,而是用隱藏在兜帽之下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的魔獸和白發少女:
被關起來當作實驗體,被從原生的環境剝離出來變成現在的樣子——就這樣簽了協約的話,你們可能永遠沒有機會向我復仇了呢……
咦,宰伊洛大人您……一旁的宰伊卡哈努意外地抬頭看著自己的王,正著急地想說點什么,卻被對方一個手勢止住了話頭。
不怨恨嗎不憤怒嗎不覺得不甘心嗎仿佛是引誘人墮落的惡魔般的低語從遮住面罩中不斷流出:被不公平地對待了這么多天,周圍每個人都只想傷害你利用你,卻沒有哪怕一個人愿意伸出手將你們拉出泥潭——你們就不想帶著滿腔的惡意,毀掉這里的一切嗎!
怨恨吧,憤怒吧,盡情釋放自己內心的邪惡,像他一樣仇視這個世界、報復這個世界吧!……
哼,別開玩笑了,朕才不會如此天真,因為自己的弱小,只能將救贖的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你,你說什么!
梅路艾姆定定地對上那雙隱藏在陰影中的眼睛,絲毫沒有被對方蠱惑人心的話語煽動:
物競天擇,在大自然的法則里不是最基本的嗎弱小如鼠,那即使是對人類來說憨態可掬的貓咪在它們眼中也是兇惡的怪獸;當你自己弱得可以隨意被別人踩在腳下,與其奢望他人無端的善意,或者痛斥世界的不公,還不如省點力氣去讓自己變強,讓自己不用再做陰溝里的老鼠,被隨便哪來的一只野貓都能欺負得屁滾尿流、抱頭鼠竄!
而且,很不幸,想到上一世經歷的那些或是磊落、或是陰險的激烈戰斗,梅路艾姆露出了深深的嘲諷:如果說到對朕造成的傷害,你們這點扎針抽血的小兒科,根本都還排不上號呢……
……
面罩下的地下之王的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因嵌合蟻的這番話沉默了許久,終是沒有再說一個字。
只見他果決地在羊皮紙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交給了一旁的宰伊卡哈努,隨后便回轉身,走向了停車場邊緣的其中一個走廊。
我的預感果然是準確的。漸行漸遠的身影留下了這句話:希望這輩子永遠不用和你為敵,梅路艾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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