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到第三周末尾,北原轉涼。傍晚風一刮,大雨就下來。
徐寫意躲在食堂門口的遮雨板下,雨霧撲在臉上涼颼颼的。她手里還拿著手機,在與林笙通電話:“嗯,就是好大的風。比新都大多了。”
“冷嗎?”
雨霧浸濕迷彩服,徐寫意抱臂打了個冷顫。恰好看見旁邊的大學生情侶,男生抱著女孩兒,為她避風雨。
“還好。”
她忍著寒冷和心里微微的失落,違心地說,“我不冷,林哥哥。”
新都的初秋是安靜的,薄霧彌漫。
林笙握著方向盤,緊了緊耳朵里的藍牙耳機,笑了下,“說不冷,看來是不夠想我。”
徐寫意愣,摸了摸發熱的臉。
旁邊,情侶甜蜜語地互相依偎著取暖。她眼睛及時飄開不看他們,語氣帶著一點小嬌嗔,又不敢太過分:“林哥哥你又逗我~”
聽她乖乖的又恭敬的模樣,林笙心里一陣柔軟。想到那天夜半徐寫意說的話,嘴角上揚。
他瞥一眼前頭的酒吧,聲音低柔:“寶寶我到了。晚上可能有點晚,你自己睡。”又頓一下,“要乖。”
徐寫意猜想他是有什么局,不敢、也不習慣去過問林笙的事。聽著那個溫柔的“乖”,心里甜甜的,溫順地“嗯”了一聲。
掛掉電話,雨還在下。
旁邊的情侶急著去圖書館,男生就脫了外套頂在頭上,女孩兒被護在他身下,兩個人一起沖進雨里跑了。
主干道上,還有一些情侶撐著同一把傘,親密漫步。
大學,顯然是和高中完全不一樣的校園生活。
自由,浪漫。
徐寫意輕輕呼出氣息。先前微微的失落,變成更多點的失落。
她伸手,接住屋檐滴下的水珠。
雨水在手心匯聚、濺起。
上半年高三,和林笙分開的那段時間,也總下著這樣的大雨……
——林哥哥,要是,你也在學校里,我們也能像他們那樣每天在一起,該多好。
她淡淡想著。算一算,這樣落寞的日子還要四年嗎……
對環境的新鮮感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寂寞,越來越明顯。就像這手心里冰涼的雨水,一滴一滴的累積。要將她淹沒……
“同學!”
忽然有人喊,徐寫意轉頭,一怔。
拍攝鍵摁了之后,碩大的相機放下去,露出張清秀斯文的臉。
她眨了眨眼,好像并不認識這個男生。
男生親切地微笑:“抱歉。”
他慢慢走近,“剛才畫面太美,情不自禁拍了。”
躲入體育館前的遮雨棚后,徐寫意忙從傘下離開,跟男生拉開距離:“謝謝。”
“沒事,我去社團室剛好要路過這邊。”
從高中徐寫意就不大跟男生說話,這又是個陌生男孩兒,聞到他身上陌生的男性氣息,徐寫意渾身不自在,都沒仔細看他:“學長再見。”
說完她轉頭就走了。
背后男生問名字,她也當做沒聽見了。可能青春期的陰影太重,她總不敢主動靠近男生。
——對異性的氣息,她只熟悉林笙的。也只跟林笙那么親近的相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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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笙要去北方,三年五載都得在那邊,趁大家聚得起齊,今晚約齊了來玩。
喧鬧的酒吧,肖育鋒抬抬手,跟林笙示意方位。已經到了有十來人。林笙姍姍來遲,坐下就應付了一輪酒。
“好像越長大越無聊了。”楚越飛放下杯子說,“除了喝酒泡妞賺賺錢,無所事事。”
肖育鋒:“茜茜還沒跟你復合?”
楚越飛聳聳肩。
“我看啊,你們還是趕緊湊合一塊兒算了,別再禍害其它人了。倆情場高手,多般配?”
周長征接話:“要我說啊,小飛你干脆學學笙哥。”他笑,“找個像寫意那樣乖乖的女孩兒,又聽話又單純,多輕松啊。”
“傻二愣子!”
楚越飛瞥周長征,“沒見阿笙最近累得都衣帶漸寬了?”
“不能吧!”肖育鋒笑,“寫意妹妹人都不新都,笙哥怎么‘累’啊。”
其他人就笑。
林笙冷冷扯唇一笑,卻沒阻止他們的有色玩笑。
都是發小,父輩有交集,所以對于林家最近的動向他們多少清楚一些。
——威風八面的老爺子不同意林笙去北原。不許他用自家關系,凡是林家認識的人,連面都不許見。
林笙這番去北原,是得單打獨斗。或者說,比單打獨斗還難,根本是阻撓重重。
對于他們這樣,二十幾歲不到三十,大部分靠家族關系、跟著世交伯伯叔叔投資掙錢的所謂“富二代”、“x二代”,這無疑是被砍斷羽翼。
林笙,應該也是第一次面臨這樣處境。
而且聽說北原那邊關系網復雜,水很深。在那兒要有所發展,必將是條辛苦的路。
朋友還在開玩笑,林笙并不阻止。
楚越飛瞄著林笙神色間的溫柔,眼神微微一變。意味深長。
最近他老覺著林笙有點細小的變化。具體哪里又說不上來。就是看得出他很累、很倦,但又繃著一種隱約的興奮,力量。
像病入膏肓的人,被注入了不正常的烈性藥。
“阿笙,你最近心情似乎不錯啊。”趁其它人聊天,楚越飛湊林笙旁邊,“寫意妹妹到底說了什么好聽的。”
林笙懶倦地支著頭,嘴角揚了揚,“當然是,只能我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