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夫人和關月皎進了飯店。
杏黃的路燈細雨里,林笙手插.在褲兜,朝徐寫意看來。
徐寫意本不想打擾,畢竟人家吃飯,自己突然出現,別人喊吃不是,不喊也不是,多尷尬?
但已經撞見,也只好和朋友過去。
“林哥哥。”她喊人。
“嗯。”
林笙俯視她,休閑的黑色棉質衛衣,讓他整個人氣場比穿正裝時隨和很多。像個大男孩。“跟同學逛街?”
徐寫意點頭,看向旁邊,“我初中的好朋友,譚小彤。”
譚小彤很禮貌地問了好。林笙點點頭,回應了。
“吃晚飯了嗎?”
“…吃了。”徐寫意隨意地往后一指,也沒管指的哪里,“剛吃過。”
譚小彤驚訝地看她:??
林笙有所洞悉,笑了下,看一眼手表故意說:“我還以為我們已經算吃得早了,沒想到你們更早。”
徐寫意:……
好像,被看穿了~~
“沒關系。”林笙彎了彎唇,“吃這么早,一會兒該餓了。你們先逛,晚點哥哥帶你們去吃宵夜。”
躲過了初一,沒躲過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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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聊了幾句,林笙就進去了,里頭飯局還在等他。
徐寫意看一眼他走進的地方,是個很正式的飯店。
“你哥哥好溫和啊,長得又帥人又好。”譚小彤說。
“嗯……”
她聲調有些猶疑地拖長。
林哥哥人是好,不過,他其實很高傲吧……沒表面那么親切的。至于溫和的話…可能更多是他修養比較好吧。
以及,剛才她沒感覺錯。林笙果然心情不好。
回想剛才,林笙說話雖然溫和,但眼神里暗藏的漫不經心和漠然,她注意到了。
林笙不開心的時候,暗里藏著的眼神,其實特別冷。
飯店包房很大,環境雅致。
“阿笙。”林老夫人低聲提醒了一句。
林笙的視線,從桌上的手機移開。
林老夫人蒼老的眼皮略微下垂,收回時瞄一眼他的手機屏幕。
“老司令親自教導出來的孫子果然非同凡響。真是一表人才。”
對面,關月皎旁邊的中年男人略帶官腔,說話很圓滑。
林笙謙虛了兩句,拿起酒杯跟對方喝酒。舉止得體、大方。顯然應付這種場面輕車熟路。
他旁邊的老人,年紀雖然很大了,但舉止一股正氣,精神抖擻:“這孩子從小被我盯著長大,哪怕不是人中龍鳳,也絕對稱得上有為青年。作風上也還馬馬虎虎過得去。”
“老司令您這太謙虛了,阿笙有多優秀大家有目共睹啊……”中年男人說著,目光帶過自己的女兒。關月皎些許地羞怯,暗暗看林笙一眼。
他們你來我往,林笙作為小輩,安靜專注地聽著,該說話的時候說話。
一個飯局,很官方,絲毫看不出只是兩個家庭的私人會面。
飯局完,時間還不到九點。
林家的長輩作風正,不存在什么夜生活項目,邀了對方去家里喝茶。但對方似乎還有局。職務在身的人,一到節假日應酬就很多,林老爺子表達了關切和理解,雙方就熱絡不失客套地散了。
飯店門前的停車場,一雙老人和林笙站了一會兒。
林老爺子深深看一眼孫子,連嘆息也有渾然天成的嚴肅:“你呀……從小哪里都好,可怎么就長了個風流不定的性子。這作風也不知像誰!”
林老夫人扶了扶丈夫沒有拄拐的胳膊,溫聲緩和氣氛:“以前孩子年輕,況且咱們阿笙也沒干太壞的事。”
林老爺子一斂眉,“算了,你以前的作風我暫且不論。馬上二十八了,出國前給我立的軍令狀期限也差不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該定就要定!別一股自由浪蕩氣!”
明明是家人間的談話,卻說不出的嚴肅。
林笙站著,眼眸沉默,像一塊寒鐵,“我知道了。爺爺。”
開車的是林老爺子家的司機,林笙坐在前面,老兩口坐在后面。
一路無話。
只在到了老宅之后,林老夫人把丈夫扶進屋子,回頭來送林笙時很小聲問了句:“你爸爸今兒聯系你了嗎?”
林笙沒答話。
老夫人嘆了氣,說“知道了”。
司機要送,林笙沒讓開,自己喊了個代駕。
代駕師傅在駕駛座上套好清潔袋子,抬起頭想跟車主確認目的地。可他張口又卡住。
——副駕駛的青年男人,身體一半在暗,一半在車窗落進的微光中。
他手臂放在車窗,沉默地抽著煙。面部輪廓很美,坐姿軍人般的有力,神色氣質卻頹廢而冷漠。
“先生您去哪兒,還是熊貓廣場嗎?”
林笙回頭來,低沉說:“就定位的地方。”
“好的。請您系好安全帶。”
黑色保時捷開出干休所的大門,林笙從車窗往回看了一眼。
夜色下茂林簇擁的大門,莊重樸素,旁邊有暗紅底金色字標明的軍區干休所字樣,有軍人執勤。
一切景物,在夜晚的路燈里褪色。
像一幅過去一個時代的老照片。
灰黑。
發沉。
林笙收回目光,看向前路。
睫毛在車內昏暗的光線里,有細微的、一根根的毛發感。
九點半。
徐寫意一個人在肯德基坐著等林笙。
時間有點晚,她其實想回去了。
傍晚杜鵑打來電話問過她行蹤,似乎她沒跟林哥哥一塊兒,居然已經回家了。
徐寫意低頭,手機放在桌上,她用食指點開林笙的微信,一如以往的簡潔風格。
馬上到
時間是十分鐘以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