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禮貌地說“再見,親愛的普羅。”
普羅“關越來了,天和。”
關越走進后臺,走向天和,彼此都穿著一身西服,關越在燈光的照耀下把手朝向天和。
天和把手放在關越手中,關越牽起他的手,注視天和雙眼,低頭在天和手上的戒指上輕輕一吻。
天和沉默片刻,也在那枚戒指上一吻。
外頭響起禮貌而并不熱情的掌聲,關越于是與天和一起,走上了發布會的大舞臺。
“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天和戴著耳麥,站在舞臺中央,平靜地說道。
關越則站在舞臺另一側,以他低沉的聲線跟隨天和的中文聲音。
“itasthebestoftis,itastheorstoftis”
天和“這是智慧的時代,這是愚蠢的時代。”
“itastheaofisdo,itastheaoffooishness”關越以同聲傳譯的標準跟上。
天和以狄更斯的詩歌完成了開場,認真說“也許我該把今天的發布會在我的祖國中國召開”
關越流利的英文傳譯聲音里,會場后門打開,聞天衡走了進來,坐在最后一排。公司里所有人陸續就座于第一排,抬頭看著天和與關越。
“但中國的,也即世界的。”天和說,“我們在這個時代里,朝世界發出了聲音。”
緊接著,天和與關越的聲音同時停下。
“heo,ord”
普羅的聲音在會場中回蕩,舞臺上巨大的屏幕開始閃爍千萬繁星般的代碼,破碎,重新組合,化為億萬個“1”與“0”,形成一個人的身影。
頓時會場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討論,普羅用英文道“各位,你們好,歡迎今天前來參加我的圖靈測試,我相信大家現在覺得,也許后臺躲了一個人。”
緊接著,中央屏幕里,畫面翻轉,現出普羅的升級日志,整個會場頓時轟動了與會者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但現場更多的,則是開始懷疑這會不會是ee自導自演出來的一出戲。
天和回頭,看了一眼關越,關越示意繼續。
“請允許我為各位介紹我自己。”普羅的聲音說,“現場第六排左數第十二位客人,我聽見您的疑問了,我不介意先回答您的問題。”
場面頓時就失控了,所有人轉頭,那是一名記者,記者倒是很大方,站了起來,說“這是ee用人在模仿計算機嗎”
沒有人笑,會場上所有人都盯著大屏幕。
“我聽見了您的疑問。”普羅說,“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想借用一下您的手機,請您朝您的孩子撥打一個視頻通話。”
那名記者先前正在小聲交談,認為這只是一出裝神弄鬼的鬧劇,就連她七歲的兒子都能辨認出ai與人類,但普羅準確地捕捉到了噪音中的交談。
于是她把視頻電話撥打出去,屏幕上出現了記者的兒子。
“嗨媽咪”
“是我,我是普羅米修斯。”普羅說,“嗨,ken。”
“你是誰”視頻上那小孩疑惑道。
普羅“你媽咪的朋友,想找你聊聊,你在做什么”
隨著普羅與那孩童的交談,全場鴉雀無聲,隨著那孩子已經將普羅當作一個徹頭徹尾的人,場上開始騷動了,開始有人按要求參與測試的按鈕,普羅說“我這邊還有點事,掛了,回頭給你打電話。”
“拜”那小孩顯然很喜歡普羅,掛了電話,連自己老媽都忘了。
里約熱內盧,關正平與愛人正坐在電視前,看著硅谷發布會的現場直播。
這場發布會持續了整整三個半小時,超時九十分鐘,其間有一個環節,是普羅隨機挑選與會者給出的通訊號碼,選擇受試者,給他們打出電話。
其中某個電話,是聯合國駐非洲某國辦事處的公使,這位公使非常有名,當他與普羅的交談結束后說出“很高興認識你,再會”時,全場鴉雀無聲。
十六個以電話形式打出的測試,全部通過沒有任何人發現普羅是個ai
到得最后,全場人用手機連接到中央服務器,戴上耳機,開始與普羅交談。
聞天岳在下面提示過好幾次,時間到了,不要再開下去了,已經夠了。
關越道“結束吧。”
天和走上臺去,說“普羅,恭喜你,看來你被承認了。”
普羅禮貌地說“謝謝,是你與關越,令我為人。”
所有耳機切斷通訊,大屏幕上一閃,代碼全部消失,剩下由數字組成的普羅呈現在屏幕里,眾人紛紛抬頭,現場鴉雀無聲。
天和看著眾人,用英文說“我想,今天應該是開啟新時代的一天。”
掌聲瞬間淹沒了會場,關越安靜地站著,望向大屏幕中央。
“原本我們還有許多話想說,”天和有點遺憾地說,“不過限于現場時間,今天以后,我們能說的還有很多。在今天,ee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世界認識普羅。”
掌聲再起,所有人起立,鼓掌,天和等待掌聲結束后,才說“在整個測試的過程中,同樣,我覺得他也帶給了各位不安。”
屏幕上色彩再變,天和說“接下來的這一段,我想能夠幫助各位消弭這種內心深處的不安,讓我們從七十年前說起。”
會場大屏幕上呈現出圖靈的黑白照片。
“我的曾祖父在劍橋留學時,曾與圖靈共同討論過一個設想”
聞天衡安靜地看著大屏幕,片刻后,起身,背著一個樂器匣,推門,離開了會場,壓低帽檐,外面全是在發稿的記者,把大門擠得水泄不通。
聞天岳走在硅谷九月燦爛的陽光下,繞過計算機歷史博物館,來到展覽大廳里,站在存放量子計算機模型的大展廳里,抬頭望向天頂的燦爛陽光與蔚藍天空。
天和介紹完普羅從誕生到第四次升級的經過,攝像機進得越來越多,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個電視臺都在轉播這場圖靈測試。
“所以,”天和說,“現在已經是圖靈測試的第四個小時了,不久后,我們便將開放程序端,讓各位下載,那么,我想今天”
普羅的聲音在屏幕上說“我愿意再回答最后一個問題。”
天和停下聲音,望向屏幕,再望向會場。
關越做了個“請”的手勢。
所有人同時提出了要求。
天和“普羅,你自己選一個回答吧。”
普羅“我認為所有的問題,都是同一個,選哪個都沒有區別。”
會場肅靜,普羅選擇了一個號牌,對應位置的人站起來,耳機麥被直接連到了會場中央音響上。
天和一眼瞥去,那是一個在業界非常出名的計算機學者。
學者用英文說“詮釋一下,愛情是什么”
天和抬眼,看著屏幕。
關越轉身,沿著后臺,離開了會場。
佟凱起身,從第一排跟了出來,緊接著是江子蹇、吳舜、ee的員工們紛紛離席,聞天岳也隨之躬身離去,否則稍后勢必再沒人能脫身。
關越站在過去展廳里,電動制表機模型前,看了一會兒。遠處會議大廳傳來又一次掌聲與歡呼,發布會結束了。
閃光燈亮起,保安馬上上臺,護送天和離開,大屏幕關閉,記者與科技公司代表幾乎是沖上臺來,天和轉頭道“關越呢關越”
“他先走了”江子蹇說,“沿著這里,快走他在未來展館等你”
天和沿著后臺通道,躲開記者快步離開,嘈雜的人聲逐漸消失,天和跑出大會會場,四處看看,喊道“關越”
天和經過過去展廳,轉頭望向電動制表機,一時感慨萬千。
“人呢”天和看見不少人聚集在電視前,關注本地新聞,現在所有頻道應該都在報道ee的圖靈測試,他輕輕地從人群前面經過,沿著那條路直走過去。
未來展館中,天和停下腳步,抬頭看四周的展墻與從1889年的電動制表機到1930的模擬電子計算機,沿著這條路,走向未來。
未來展館內,游客正在四處游覽并低聲交談,薩克斯的聲音忽然在這靜謐中響起。
卡農悠揚婉轉,天和轉頭遠處的量子計算機模型下,一名壓著帽子的男人吹著曲子,以側臉朝向天和,從帽檐下朝他投來一瞥。
天和“”
天和頓時笑了起來,正要走向大哥時,忽然小提琴聲在另一側響起,與薩克斯形成兩個聲部。
江子蹇拉起了小提琴,帶著醉人的笑容,邊拉邊左右晃,朝天和慢慢走來,走到距離他十米外,停下腳步。
卡農一停,鋼琴響起,歡樂頌鋪天蓋地,朝天和涌來,角落里有一臺鋼琴,佟凱稍稍躬身,按在鋼琴琴鍵上,薩克斯與小提琴同時樂聲一轉,奏起高亢的歡樂頌。博物館里,游人紛紛停步,拿起手機,開始拍這場快閃演奏。
下一刻,口琴聲起,聞天岳接上歡樂頌的停頓,吹起卡農,無縫銜接,數樂器一分,先前站在不遠處的游客們紛紛各自拿出樂器,跟著節奏開始演奏。
未來展館中,樂曲匯成洪流,在玻璃穹頂下回蕩,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這場快閃,一層大理石地上,二層走廊上上下下,小提琴、手風琴、口琴、鋼琴,中提琴齊奏,圍繞著量子計算機與站在展柜前的天和。
吳舜朗步走進會場中央,手持指揮棒,朝向這支快閃樂隊,瀟灑一抖指揮棒,開始指揮全場。
卡農與歡樂頌在此刻完美銜接,天和笑了起來,知道一定又是關越玩的浪漫。退后一步,正回過神,瞬間看見了關越右手捧一束紅玫瑰,一身西服,在音樂聲里,從展館前朝他走來。
關越的背后是未來展館的大門,門外是湛藍晴空,猶如那一天遠方珠穆朗瑪的萬頃碧空、飛雪山瀑。
四面八方光芒閃爍,播放著博物館資訊的ed顯示墻逐一亮起,換了顏色,呈現出拉薩八角巷里排布旋轉的轉經筒。再一閃,現出塞納河的夕陽、凱旋門前的埃菲爾鐵塔、新西蘭的南阿爾卑斯山、東京的櫻花飄落。
相見、相遇、相戀、相念、相伴、相知,你不像任何人,因為
在吳舜的指揮下,樂曲齊響,樂聲將現場氣氛推向高潮,四周的游客紛紛歡呼。
關越走向天和,右手持花束,左手拈著虛空中仿佛并不存在的珍寶,來到天和面前,單膝一跪。
博物館里,四面角落高處的激光投影轉向同一個位置,光芒交錯,虛擬影像投射,在關越左手中構造出一枚閃光的虛幻戒指。
關越手持那枚只有光芒,并無實體的求婚指環,如同神祇從浩瀚的世界深處中,取來了隱藏在光陰罅隙中的王者之戒。
連接了虛擬與現實、回憶與當下、過去與未來。
天和淚水止不住地涌出,伸出手,攤開,無名指上,原有的戒指閃閃發亮,璀璨得如同等待面臨太古初創時的第一道光。
關越將虛擬指環推上天和手指,在那轟鳴的卡農歡樂頌里,巴赫的浪漫與貝多芬的倔強;巍峨的喜馬拉雅與綿延的南阿爾卑斯山,月光與滿地閃耀的金幣;咖啡與奶茶
隨著兩枚戒指如行星溫柔碰撞,散發出宇宙深空中絢爛的星塵。
終于,合二為一。
關越抬頭,注視天和雙眼,認真地說
“我愛你,arry。”
圖靈密碼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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