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幺說著,搖搖晃晃站起來,緊了緊斗篷,跌跌撞撞下了臺階。
淡月急忙上前扶住她,金鈴在前面提著燈籠,李小幺胳膊往上伸直,往背后胡亂揮了揮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呂豐跟到臺階旁,又跟了幾步,看著李小幺緊裹著斗篷的瘦小身形被花影夜色掩映著,仿佛片刻就要淡沒進濃濃的夜色里,從此消失不見。
呂豐喉嚨干澀,心仿佛被誰用手緊緊捏住一般,痛成了一團。
今天這是怎么啦?呂豐仰頭看著彎月,這細的幾乎看不見的弦月,真是個不吉的東西!
李小幺回到半畝園,洗了澡躺在床上,昏昏然想睡著,心里卻清明無比。
成家立業,男婚女嫁,到哪兒都是這些破東西!
從前,活下去是最大的事,生活倒簡單明白了,進了這開平府,各種各樣她不愿意想的事情都撲面擠上來!
嫁人?她要嫁什么樣的人?什么樣的人能配得上她?
就算到了這個世間……這個世間怎么了?那規矩一樣不能約束她!
她從前活得咨意順心,往后她也一樣能恣意順心。
嫁人,困于后院,相夫育子,若不是情之所至,心甘情愿,她怎么甘心?她怎么肯?若是情之所至……
算了,很久以前,她一直活在云端,不知道什么叫現實,把自己的性命,都揮霍進了那碧藍的海水里……
情之一字,一字系兩人,姻卻是結兩姓之好,是兩姓,不是兩人!
這是誰告訴她的?父親?李小幺心底更加清明,腦子里卻混亂無比。
婚姻要門當戶對,一定要般配,從前是人家般配不上她,現在是她般配不上人家,般配!是的,要般配,要門當戶對。
恍惚間,李小幺仿佛又站到了那個富麗奢華的大廳里,清清楚楚的看著那群拋開了拘謹、放量狂吃的客人,看著她他們掃得桌子上碗碟皆無!
他說她瞧不起他和他的家人,她真瞧不起了么?也許是真的……所以,他才又找了個門當戶對的女人,在她的游艇上門當戶對!
李小幺頭暈得天旋地轉,轉得她惡心想嘔,兩只手胡亂摸索著,卻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
混亂中,有人扶她起來,喂她喝的什么?
舒服多了!她又喝醉了?這是哪里?還是先別說話!多有失,先看看,說話是最不重要的事……先睡一會兒吧……
李小幺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天辰初兩刻,一直到紫藤將她叫醒,才勉強爬起來,沐浴洗漱,吃了碗薄粥,就出門上車走了。
她今天要上班了。
呂豐無事一身輕,睡到日上三桿,問清楚李小幺又要到晚上才能回來,百無聊賴的晃了一會兒,干脆跟著張狗子四處看房子去了。
沒兩天,張狗子就賃齊了房子。
呂豐找不到李小幺,又沒有銀子出去玩,就是有銀子,這幾天,他心情不好,也沒什么玩的心情,干脆湊過去和張狗子、趙六順一起,去威脅梁地俘官,中間小露一手,算是給張狗子的話加了道震懾。
三個人將十九名俘官安置好,登記造冊,張狗子和趙六順準備好筆墨花名冊,三個人興奮的等著晚上點頭一回名。
晚上點名極其順利。隔天一早,辰初過了小半刻鐘,這一群俘官中品級最高的禮部尚書劉明義,還沒來應到。
張狗子擰眉錯牙的剛轉出大門,就看到劉明義拎著長衫,三步并作兩步的趕了過來,走到跟前,張狗子瞪著劉明義,指著他紅腫成一片的下巴,愕然問道:“您這是?干什么去了?您這胡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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