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溫氏,值不了一座鐵礦!”
蕭淮將手自幾上收回來,“韓閣老當我三歲孩子?”
“我們老太太不值,沈姑娘卻值。”韓頓平靜地道,“世子對姑娘的情意韓某都看在眼里。
“既然我們老太太的命是沈姑娘想要的,世子為什么不給?”
他轉過身來,與他一樣遙望天際:“我知道這選擇很難。年輕時我也曾跟你一樣。
“都說男兒志在四方,不該留戀兒女情長。
“道理誰都懂。可說到底,能讓人生充滿希望和斗志的,也無非那幾個讓你心里放不下的人。你說是嗎?”
水榭里,沈羲已經由韓凝伴著天南海北地聊了許久。
但她心思仍盤旋在離去的那二人身上。
她知道韓頓定然是想從蕭淮這邊下手爭取最大利益,但她卻不知道他會用什么辦法說服?
而她又下意識相信蕭淮并不會違背她的意愿行事,于是這兩個人,到底誰能說服誰?
她想了想,給戚九使了眼色:“讓侍衛去請世子,就說我想回去了。”
戚九會意,折身出去。
“韓閣老別顧左右而他!”藏書閣里,蕭淮在冷笑:“我只問你一句,人是你殺還是我殺?我殺的話死的可就不只一個溫氏了!”
他撐身在幾案上,強壯體格巍峨如山,聲音雖然平緩,蓄勢卻如一頭動了真怒的獸。
韓頓屏息未動。
“少主,姑娘請您這就回去。”
侍衛的聲音擊破這一室僵凝。
韓頓緊繃的臉上綻裂出一絲冷意。
沈羲等了不過片刻,二人就回來了。
各自坐下后,韓頓便微笑望過來:“方才與世子聊得有些盡興,讓姑娘久等。”
沈羲揚唇頜首,說道:“韓閣老,其實我并不急,閣老如有了主意,著人前來告訴我便是。
“不過有句話我想提醒您,溫氏可不只是害死了宋夫人,如果您有興趣的話,我已經把彌香帶了過來,您可以聽聽貴府老太爺究竟是怎么死的。
“——戚嬤嬤,旺兒到了么?”
戚九聞走過來:“已經到了府門外。”
沈羲笑道:“讓他們進來。”
屋里眾人聽她說到這里,皆都朝她看過來。
先前還從容著的韓頓悄然變了變臉色,而滿臉余忿的蕭淮也陡然凝眉望過來。
很快,戚九便引著賀蘭諄留在小院里的幾個侍衛押著彌香進了來。
“把老太太怎么害老太爺的全都說出來吧。”沈羲起身下了令。
彌香豈還有不說的?
韓若矩乃是韓頓的親祖父,縱然韓頓早拿溫嬋的性命當了籌碼,此時也已無法鎮定。
他青筋直暴,握著杯子漫聲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奴婢如有一字虛,愿天打雷劈!”
彌香扯嗓子道。
韓頓隨即又往沈羲望來。
沈羲笑道:“韓閣老也可以開棺驗骨。如果還是覺得溫氏的命留著要緊,沈羲也沒有辦法。
“明日宋大人到京,倘若我將彌香送到他們手上,您說他們有了這個人證,究竟會不會舍得一身剮,也要把溫氏拉下馬?
“有他涉嫌謀害老太爺性命這樁,我想哪怕就是你韓閣老不動手,貴府的二老爺以及諸位少爺們也會很愿意動手的吧?”
氣氛陡然扭轉。
屋里開始如子夜般靜默。
北面的韓頓與她身邊的韓凝都屏住了呼吸,而蕭淮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癡癡地不知在想什么。
沈羲已沒心思管他,她起身道:“人我就還是帶走了,余下事就請閣老三思。”
“慢著!”
才走兩步韓頓便已出了聲。
他抬眼看過來,臉上俱是讓人摸不透深淺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