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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 福

                街上已經先季節一步令人感受到了秋天的氣息。

                久木此刻正走在銀座街頭,他注意到女性服飾店的櫥窗里,酒紅色系和咖啡色系秋裝開始登場了,路上行人衣著的顏色也越來越呈現出了秋意。

                季節也在向秋天轉換著,刺眼的陽光漸漸失去了威力。一過五點,微風徐徐刮來,太陽也開始西沉了。

                傍晚時分,久木進了一家咖啡店,要了杯熱咖啡。

                久木坐在二層樓上,透過玻璃窗俯視下面漸漸暗下去的銀座街景。正值下班的高峰,人們結束了一天工作,穿著單調西裝的職員們中,夾雜著年輕的公司小姐妍麗的身姿。

                “讓您久等了。”

                這時身后響起了女招待的聲音,久木趕忙回過頭來。

                穿著白上衣、粉紅色裙子的女招待,輕輕點了一下頭,放下咖啡就離開了。久木低著頭,好像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似的。等她走了之后,才松了口氣。

                久木坐在靠窗的雙人座上,另外還有四人一組和兩人一組兩桌客人。剛過五點,約在此見面的客人還不多,店里很安靜。久木之所以這么在意女招待和周圍的客人,是因為他的內衣口袋里藏著一個重要的東西。

                今天下午,久木就是為了這個東西才到飯田橋的研究所來的。

                久木想到去研究所,是因為和凜子約好一起死這件事。

                要想抱在一起死,采用什么辦法才行呢?

                這半個月來,久木和凜子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

                翻閱了許多推理小說和醫學書籍,他才終于想到了這個唯一的辦法。這是他們兩天前剛剛得出的結論。

                決定了和凜子一起踏上死亡之旅的時候,久木覺得如同沖破了一面巨大的屏障。

                死雖然可怕,但這也就像是一次出門旅行。既然這個世上的蕓蕓眾生早晚都要走上死的旅途,那么自己想要和最心愛的人,以最美的形式去旅行。

                凜子說兩人抱在一起死就不害怕了,而且還是在達到快樂頂峰的一瞬間結束生命。兩人沒有體驗過死,然而一想到在全身充分滿足的時候互相摟抱著停止呼吸,就不覺得可怕了。

                和凜子定下了死亡之約后,久木心里對死亡的不安感迅速消退,而對死的渴望漸漸增強了。

                這是華麗耀眼而又心滿意足的死。是只有他們這兩個因相愛而死的人才能獲得的至福之舉。

                像他們這樣追求并付諸實施這種幸福之舉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實在是絕無僅有的。是從幾十萬,甚至幾百萬人中的男女組合的佼佼者里被特別篩選出來的“愛的精英”。

                過去一提到殉情,人們就認定是為了心愛的女人而竊取他人錢財,或是因不正當愛情而不為世人所容等,被逼到無路可走的結果。

                然而,現在和近松[1]、西鶴[2]生活的江戶時代不同了,因貧富懸殊,苦于貧窮和欠債,或受到身份差異、世俗人情的羈絆,無路可走而選擇死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現在久木終于明白了,當年懷里揣著心愛男人的那個東西的阿部定被警察逮捕時,為什么會面露微笑了。也明白了秋子為什么在決心和武郎情死的前一天,還像往常一樣去工作,給周圍的人留下和藹的笑容了。

                人們通常只看到他們死后的樣子,認為那是瘋狂的,或者悲慘的結局。這是因為人們看到的只是外在的形體,而死去的人卻是在無比幸福的彼岸世界。

                無論活著的人如何評判,他們自己皈依了愛的圣殿,在幸福的極致走上了通向永恒的安息之旅。

                久木這樣一想,對死的恐懼漸漸淡漠了,甚至渴望去死了。然而,一旦具體到如何去死的時候,遇到了幾個難題。

                首先,身體健康的兩個人要自己舍棄與生俱來的求生意志,結束生命,背離世俗的常理還不算太難,但違背生命的法則就不是輕而易舉的事了。

                尤其是凜子和久木所追求的死是相當任性而奢侈的死。

                兩人一起死的先例倒是不少,像武郎和秋子一起上吊而死,或一起跳崖,一起躺在充滿煤氣的屋子里情死等。

                同時去死不難做到,但凜子追求的是兩人緊緊抱在一起不分開的死法。

                應該說凡是情死的男女都希望能抱在一起死,可是,尸體被發現時都是誰也不挨著誰。比如,用腰帶把彼此捆綁起來,拉著手從高處跳下去,但是,被發現的時候繩子已斷開,兩人離得老遠。即便死在充滿煤氣的屋子里,最后也是各自分開的。搞不好還會引起火災,給鄰里造成困擾,而且自己也會被燒成一團焦黑。

                雖說是活著的人自己選擇的死,但是,連死后的樣子也要選擇的話,就是一種僭越或奢望。

                而凜子所追求的死,可以說是最最奢侈而任性的。

                她想要互相緊緊擁抱著,甚至連男人和女人的性器官都接合在一起時死去。

                這種死法是否可能呢?

                如果可能的話,久木也希望能如此,以滿足凜子的心愿,可是現實中到底有沒有可行的方法呢?

                絞盡腦汁的久木,決定到一個老朋友那兒去一趟。

                沒有比思索怎么去死更奇妙,更不可思議的事了。

                以前久木也思考過人生,但都是考慮怎樣活得更好,都是向前看的。

                現在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思考的是怎么死這種向后看的事了。而且這種思考并不是針對接近死亡的衰老或疾病而采取對策,而是尋求親手將鮮活的生命斷送掉的方法。

                關于人的生活方式的書多得數不勝數,而有關自殺的意義和方法的書卻幾乎沒有。

                在這樣的現狀下,從某種意義上說,敢于赴死就需要具有比向前看的求生愿望更多出幾倍的能量和精力。

                久木又一次痛感求死的艱難,開始理解了自殺者為何選擇縊死或跳崖等在人們看來很不雅的死法了。

                選擇死的人,往往直到臨死之前還不知怎樣死為好,他們首先想到的是怎么死得痛快,死得不痛苦。

                由于從來沒有考慮過怎么死,所以事到臨頭,自殺者能想到的就只有從斷崖或高樓、站臺上往下跳這種方式了。

                與此相比,縊死比較麻煩一些,需要冷靜的意志和準備工作。此外,用煤氣自殺也需要做些準備。而服毒的話,既不好弄毒藥,也不能確保萬無一失。

                久木對于和凜子一起死已沒有異議了,只是死的方法總也定不下來。

                從九月中旬到月底,久木一直專注于這個問題。有一天,他突然記起了一個叫川端的朋友無意中說的一句話:“我那兒凈是氰化鉀……”

                川端是久木高中時的同窗,大學時學的是理工科,現在飯田橋環境分析中心的研究所工作。

                去年秋天的同學會時見過他,他是久木高中時最好的朋友,現在也是無話不談的摯友。

                久木給川端打了電話,正巧他下午有空。于是,久木說下午去找他有點事,借口是關于一部小說里描寫用毒藥殺人的內容。自己不懂得這方面的知識,想就這個問題向他請教一下。

                川端的專業是分析化學,現為主任研究員。久木到了研究所后,被人領到了他位于三樓的辦公室。

                “好久沒見啦。”

                身穿白大褂的川端高興地把久木迎了進去,聊了一會兒熟人的見聞,久木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久木的問題是,用氰化鉀毒死人的時候,是放進紅茶里的,那么被害者難道喝不出怪味兒嗎?如果喝得出來的話,放到什么飲料里比較好?

                川端以為久木還在出版社工作,毫不懷疑地做了解答。

                他說:“毒藥有一種苦澀味兒,用紅茶的話,容易察覺,所以下到濃咖啡或甜果汁里就喝不出來了。”

                久木提出想看看氰化鉀什么樣,川端馬上從放在角落的藥柜里拿出了一個十厘米高的瓶子來。

                可能是為了遮光,瓶子是褐色的,瓶子的標簽上寫著“實驗用藥”的字樣,以及英文的毒品名稱“potassiumcyanide”和“特級·氰化鉀”。

                “倒出點來給你看看吧。”

                川端在桌子上鋪了一張紙,上面又鋪了一層包藥紙,然后戴上膠皮手套,打開瓶蓋。他把瓶子稍稍傾斜了一下,往紙上倒出了兩個紅小豆大小的白色顆粒和一些白粉。

                “這些能毒死多少人……”

                “這種毒藥純度高,一小勺就足以殺死四五個人。”

                久木吃驚地看著這些白色的粉粒。

                看表面沒有什么特別,跟白砂糖或食鹽一模一樣,可是據說只要用指尖蘸上點舔一下,就能置人于死地。

                這么美麗的白色粉末竟然有這么大的魔力,久木恐懼地看著它。這時電話鈴響了,川端去里面接電話。

                中間隔著一道屏風,久木在一進門處的沙發上坐著,而川端在里面接著電話。

                久木忽然想要偷一點白粉。

                一小勺就足夠了,把它包進紙巾里帶走就行了。

                要偷的話現在正是機會,可是他害怕得不敢出手。

                川端打完電話回來對他說:“我到隔壁的研究室去一下,你在這兒先等一會兒。”

                大概是有什么急事吧。等到川端的腳步聲遠去后,久木下了決心,學著川端的樣子,戴上手套,又看了看屋子里確實沒有人,就拿了一張包藥紙,撥了一點白粉包起來,然后又包了好幾層紙巾,迅速把它塞進內衣口袋里。

                然后,他若無其事地抽著煙,等川端回來。

                “讓你久等了,不好意思。”川端回來了,又問了聲:“這個可以了吧?”就把白粉倒回了瓶子。

                久木盡力平靜地問道:“這種東西能隨便買到嗎?”

                “一般的人不行,這是我們實驗用的藥,有需要的話,就給我們送來。”

                標簽上印著“二十五克”和制藥廠的名字。

                “有沒有不小心喝錯的時候?”

                “沒有。不過,以前也有人做實驗時沾在手上,忘記洗手,舔了以后毒死的。”

                “這么容易致死嗎?”

                “這是最厲害的一種毒藥了,它能阻斷呼吸中樞,幾乎是猝死,最多一兩分鐘就能死。”

                久木越聽越坐不住了。

                坐在咖啡店的角落里,久木用手輕輕摸了一下內衣的口袋。

                這個西服的內衣口袋里,裝著剛才從川端那兒偷來的紙包。據川端介紹,一小勺能毒死四五個人,那么這一小包就能殺死十個人。

                自己身上裝著這么大劑量的毒藥,使久木害怕起來。于是,想找個店休息一下,不知不覺來到了銀座這個熱鬧的地方。也許潛意識里希望到歡聲笑語的人群中來平靜自己的情緒吧。

                久木喝著咖啡以使自己鎮定下來,腦子里卻一再想起剛才去研究所的事。

                久木把紙包放進口袋后,沒待多久就離開了研究所,川端會不會起疑心呢?他把藥倒回瓶里的時候什么也沒有說,應該沒有發現什么,只是自己走得過于匆忙,有些不大自然。

                可是干了這么大的壞事,哪兒還有心情和他聊天呢。

                久木自己也很意外,居然能把這么危險的東西弄到手。

                川端因為自己是好友而不加設防,要是自己有膽量的話,還能多拿一些。

                當然,沒有人會想要這種劇毒的藥物,弄不好會使自己受到危害。再說哪有那么多想要找死的人呢?也難怪川端放松了警惕。

                可是自己和凜子死了以后,川端會不會受牽連呢?

                不會的,他根本不知道久木偷藥的事。即使查明了死因,由于毒藥來路不明也會不了了之的。

                想著想著久木再也沉不住氣了,付了錢走出了店門。

                街上已亮起了五顏六色的霓虹燈,更增添了繁華的氣氛。

                久木朝地鐵站走去,走了一半又改了主意,叫了輛出租。

                帶著這么危險的東西上電車,萬一撞到別人身上,弄破紙包就麻煩了。既然已經準備去死了,節約車費也沒有什么意義。

                半路上他去了趟超市,買了膠皮手套和一個帶蓋的小瓶,然后回到了澀谷的家。

                “我弄到了一個寶物。”久木故作輕松地說道。

                他一邊告訴凜子去研究所的經過,一邊在桌子上打開了那個紙包。

                凜子從幾天前開始抄寫佛經,她停下手里的毛筆盯著這些白粉。

                “把它摻到果汁里,喝下去就行了。”

                凜子沒搭腔,只顧盯著看。過了一會兒,聲音嘶啞地問道:“這種白粉能致死嗎?”

                “喝下去用不了一兩分鐘就會停止呼吸的。”

                久木戴上手套,把紙包里的白粉倒入小瓶中。

                聽川端描述,放在光照下或接觸空氣,純度都會下降,所以要把它放在陰暗處。

                “有這些就足夠了。”

                “有沒有痛苦啊?”

                “可能有點難受,抱緊點就行了。”

                凜子還在看著瓶子里的粉末,忽然想起了什么,問:“放進葡萄酒里行嗎?”

                “什么葡萄酒?”

                “當然是最好的那種紅葡萄酒啊。”

                “我想可以的。”

                “我要和你擁抱著喝下去,你先含一口鮮紅的葡萄酒,再吐進我的嘴里……”

                凜子最愛喝葡萄酒,她要選擇紅色的葡萄酒作為結束此生的最后的飲料。

                “好吧,就這么辦。”

                這是凜子最后的心愿,久木要充分地滿足她。

                解決了怎么死的難題以后,久木的心情更加平靜下來了。

                他覺得自己的身體仿佛被凈化了,變成除了等待死亡以外,毫無現世欲望的透明體了。

                此外,兩人還必須選定死的場所,他們一致傾向于到輕井澤去。

                當然,從他們激情澎湃、留宿不歸的鐮倉,到多次幽會的橫浜飯店,從雪中寂靜的中禪寺湖畔的旅館,到櫻花謝落時的有著能劇舞臺的修善寺,這每一處都使他們刻骨銘心,永生難忘。

                可是,在這些公共場所死的話,會給旅館以及其他人帶來麻煩的。

                為了不給任何人添麻煩,以自己希望的形式去死的話,只有去輕井澤了。

                不過,兩人如果死在輕井澤別墅那兒,將會使凜子的母親和哥哥為難,不愿意再去別墅了,可再怎么說也是一家人哪。凜子覺得很對不住母親和哥哥,只能請他們原諒她最后的任性了。

                自殺場所定在了輕井澤后,久木又一次想起了有島武郎和秋子的事。

                他們兩人死的時候是初夏的梅雨季節,而自己和凜子要去的是初秋的輕井澤。高原的秋天來得早,現在可能早已秋意闌珊了。

                有島和秋子的尸體,因梅雨時的暑熱和濕氣而迅速腐爛,選擇秋天就能避免這一悲劇。

                “再往后天氣就越來越冷了。”

                “現在就已經冷颼颼的了,到了十月份,除了住在輕井澤的人家以外,不會有游客了。”

                久木想象著被蒼松翠柏環繞的幽靜的別墅。

                “走在變成黃色的落葉松林蔭道上,恍然覺得是在走向一個遙遠而陌生的地方。”

                他們相信沿著這條路走下去,就會通往寂靜的死亡的世界。

                一切都在緩慢地一步步走向死亡。當心靈和肉體都倒向死的一邊時,對生的執著也就不復存在了。

                盡管如此,他們的生活并不是壓抑、消極的,相反,對于性的渴求更加強烈,更加濃厚了。

                他們還有幾天時間,可以清理一下身邊瑣事,了斷對塵世的留戀和執著,踏上最后的死亡之旅。

                越是這么想,久木就越想和凜子交歡,凜子同樣越發渴求他的愛。

                比如每天早上,久木一睜眼發現凜子在身旁,就會自然而然地靠近她,反復愛撫她的乳房乃至全身,直到她多次達到了滿足后,接著又睡。中午醒來又開始親熱;晚上天剛一黑,就迫不及待地摟到了一起。

                如此不分晝夜的男歡女愛,在外人看來,簡直是不知羞恥的色情狂。

                當他們舍棄了工作事業、賺錢享受等世俗的欲求時,在這個世上,就幾乎沒有可干的事了。

                如果說還有什么的話,就是食欲和性欲了。前者因為多在家里生活,不會覺得不滿足;那么最后剩下的就只有一對兒男女所不可或缺的性欲了。

                這么一說,好像他們是精力超群的性愛的崇拜者,實際上,他們并非在向性挑戰,而是一味埋頭于耽溺于性愛中,來消解日益臨近的死的陰影,減弱生命的活力。

                尤其是不信教的人,在正常身體狀態下迎接死亡來臨時,只能削弱自身潛藏的生命力,以接近死的狀態,消耗、燃盡所有的精力,生的欲望就會自行淡薄,漸漸從忘我之境步入死亡之界。

                沒日沒夜地沉溺于永不厭倦的性之中,正是為了能夠沉靜安詳地去死所進行的調整身心的作業。

                在這期間,久木心里還惦念著另一件事。

                他想最后見妻子和女兒一面。

                這是超越了單純的留戀和眷顧的、對共同擁有過漫長人生的伴侶的禮貌和愛情。

                對已經離家數月不歸的丈夫和父親,她們肯定早已失望了。但和她們再見上一面,是給她們帶來傷害的久木所能表示的最后的誠意了。

                想好之后,出發去輕井澤的前一天,久木去看望了妻子。

                久木事先給她打了電話,讓她把女兒叫來。一家人不是在起居室,而是在客廳里見面,顯得十分陌生。

                久木仿佛到別人家作客一樣,有些緊張,問了句:“近來好嗎?”

                妻子沒有回答,只是問他:“那件事已拜托了一位認識的律師,你看可以嗎?”

                久木立刻明白她是說離婚的事,但他對此已不關心了。就算協商好財產分割的條件,久木本人已不在這個世界上了,留在這世上的一切都給了妻子、女兒,他就滿足了。

                久木點點頭。喝著女兒端來的茶,不知說什么好。

                女兒說:“您好像瘦了。”久木只說了句:“你精神不錯嘛。”就又沒話說了。妻子拿來兩個大紙袋。

                “已經到秋天了……”妻子對他說。

                久木看了一下,里面裝的是自己秋天穿的西服和毛衣。

                “你給我準備好了……”

                一直以為在憎恨自己的妻子,意想不到地給他收拾出來秋天的衣服,使久木不知所措。

                為將要回到別的女人那兒去的男人做到這一步,到底是出于愛呢,還是長期以來身為妻子的女人的習慣呢?

                “謝謝。”

                對于妻子最后的溫柔,久木由衷地道了謝。

                還未正式離婚,丈夫就離開家和別的女人同居了。妻子憎恨丈夫,卻又為他準備好秋天的衣服。女兒為自私的父親感到生氣,卻又竭力在兩人之間周旋。無奈久木已決意去死,妻子和女兒都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三個人都覺得很別扭,可又不想破壞現有的氣氛,想在一起多待一會兒。

                又喝了一杯茶以后,久木說:“我上去一下。”就到二樓自己的書齋去了。

                屋子里和今年初夏他離家時沒有任何變化,紗簾遮擋著窗戶,筆筒的位置和一直沒有使用的公文包都沒有變動,桌子上蒙了薄薄一層灰塵。

                久木點燃一支煙,眷戀地望著房間里的陳設,默默坐了一會兒。然后下了樓,跟妻子和女兒告別。

                妻子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并沒有挽留;女兒擔心地交替看著他們兩人。

                “我把這個拿走了。”

                久木說著提起那兩個口袋,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看妻子和女兒。

                “再見了……”

                他本想說“給你們添了很多煩惱,很對不起”,話到嘴邊忽然覺得這些話有點假惺惺的,就說道:

                “多保重……”

                他想說得盡量自然些,可是心里一陣發酸,趕緊低下頭打開了門,身后知佳喊道:“爸爸別走……”

                他聽到喊聲回頭看了一眼,妻子扭過臉去,女兒悲傷地望著他。

                久木最后瞧了一眼她們的臉,再次在心里對她們說了句“再見”,轉身走出門去。

                走上了街道后,久木又一次回頭望去,妻子和女兒都沒有追來,家門已經關上了,像無人居住般寂然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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