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經話沒說完,遠處傳來一陣喧鬧,姜綰走下臺階撥開他,向草棚外的街道走去。
誒你干什么去,我話沒還沒說完呢!
姜綰擺擺手,示意待會兒再說,前面不知何時圍滿了人,且還越來越多的人跑著過來看,剛才她站得高看見了,是一連四輛囚車,押著吳開、羅延年父子三個自街頭游行到此。
關著吳開的囚車在最前邊,他那張跟吳林一模樣的臉,如今瘦削凹陷,眼下腫了一大塊,黑青烏腫,頭發蓬亂再看不出半點跟吳林相似。
后面的羅家父子三人各一輛囚車,因著操縱嶧城藥材買賣,大量傾售假藥,百姓的怒火更集中在他們仨身上,石子爛菜葉全朝他們身上招呼。
姜綰走上前,嶧城的百姓許多都經她手救治過,見著她來,自覺讓出位置與她。
姜大夫,您也來看這仨賣假藥的我這兒有位置,您上我這兒來瞧著。
占著前頭位置瞧熱鬧的百姓還自覺把自己的位置讓給姜綰,指著囚車里的羅家三父子給她說著聽來的罪孽。
姜綰對羅家父子做的事,比他們都要清楚得多,但此刻依舊是靜靜地聽著,與囚車上的人對上了眼。
羅延年額頭上撞墻的痂還在,被人扔石子砸到,又破裂流了血,臉上凄慘可怖,轉頭的一瞬,看到人群里站在前面的姜綰。
她一身干凈體面,平靜且端方地站在人群里看著他們,羅延年一瞬間激動地抓緊了囚車的木欄,朝她狠狠地瞪了過來。
他張著嘴,額頭上的血順著臉頰流入口中,嗬嗬幾聲似是想罵人,但嗓子干啞說不出話,手被枷鎖一并拷著,掙扎間鏈條相撞發出鐺鐺響聲,厚重的枷鎖磨著手腕,又是一番血肉模糊。
羅延年看見她萬分激動,姜綰卻始終平靜,對羅延年狠厲的目光,和突然的狂躁不為所動。
她只是平靜地看著他,如今她還在嶧城安然度日,羅家卻淪為階下囚,家道破落,與當初他意圖招惹她時相去甚遠,這就是對他最大的懲罰和折磨。
姜綰看著羅延年在囚車里目眥欲裂地盯著自己,似是將羅家遭此劫的緣由都記在了她的頭上,卻沒有分毫波動。
她視他如塵埃草芥,他舉家上下的沉重于她不過是隨手撇開的塵埃,拂去便罷。
終于惹得羅延年狂躁起來,在囚車里挨了幾鞭子,狠狠抽打在背上,見了紅痕。
安分點!游街呢,你還想逃獄不成!押著囚車的衙役惱恨他不老實,沾了鹽水的鞭子罵罵咧咧地抽下來,打得羅延年昏闕過去。
此刻,她身邊的大叔已經說到了尾聲。
多虧咱們知府大人慧眼識破了他們的奸計,如今是都判下來了,要押了游街示眾,隨后投入死牢,秋后處斬呢!
說到這兒,其他百姓紛紛拍手叫好,一時間群起激憤,石頭爛菜葉暴雨一般地朝囚車砸去,此間空檔,突然從對面的人群中猛沖出一個人來。
那人沖破衙役攔人用的棍子,大喊一聲沖到路中間,懷里的敞口壺就朝姜綰的方向砸了過來。
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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