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綰勸了,但拗不過,只好讓孟遲把黑子一家三個領去給李長安,讓他們幫忙做些搬抬卸貨的活兒,好過到處亂跑。
這三個才剛從風寒里好過來,又不能立即注射疫苗,萬一又染上鼠疫,身子再好也遭不住。
而她手里的疫苗不多,除了自己和姜堯他們,就只給孟遲注射了。
自從郴西軍營的兵士進城后,城中能用的人手一下就充足起來,原本按兵不動的郴南營不好再躲著,排出兵士也來干活。
但兩邊人手都不歸錢毓調遣,郴西營李長安領著,郴南營則是一位姓吳的參將領著,各自鉚足了勁較量,每日凈比的是今日籌到了多少賑災糧、布施了多少藥材……
而羅延年在牢中原本仗著羅家是嶧城最大的藥商,雖然往城中投入了大量的變質藥材,但手里要正經好藥材還是有不少的。
他在牢里一直有恃無恐,皆是因為手中這最后一張底牌,料想府衙受制于鼠疫,缺藥一定會來找他,到時候他便有談判的機會。
哪知這個機會被陳家攔路截去,在這緊要關頭,以極快的速度用藥材叩開了嶧城的大門,頂替了羅家的位置。
等到羅老夫人終于能進到牢中探望時,羅家已經被陳家擠兌得幾近買賣全無,就連自己家鋪子也接連倒灶,要歇業的程度。
羅延年在牢中聞此噩耗,一口老血直接噴在了墻上……
這些事孟遲每日都打聽了來,在姜綰給人瞧病的間隙說給她聽。
自給城中人看診以來,姜綰已經一連好幾日沒有好好休息過了,有時候乏了,聽他說這些,也當解解乏。
羅家式微,頂高興的除了陳家,就是蔣翠屏了,看不出來她還挺狠的。孟遲靠著草棚的木頭柱子,略作休息,回想起蔣翠屏大半夜里跑到西石村屋外哭的場景,變化的確很大。
她若不支棱起來,被碾碎的就是她自己,甚至還有她的母親和弟弟。
姜綰撩開草棚的簾子,開封一壺新的酒精,要拿進棚子里去。
何況陳邵君擠兌羅家,本來就是他自己想干的事,有多少是借了蔣翠屏名頭,誰知。
姜綰并不覺得蔣翠屏心狠,羅家也并不冤枉。
你今日走了不少,注意休息。
她叮囑孟遲注意休息,每日她在棚子里給人看診,他就到處奔走的,把她囑咐的話都拋到腦后去了。
行,我這就休息。孟遲咧著嘴笑,拉了個草凳就坐在她的草棚外頭休息,說是休息,還是一瞧見她棚子里有活兒,就會起來幫忙,打水換水,包藥扎繩什么的,不亦樂乎。
姜綰垂下簾子進了草棚,里頭已經來了新的病人在等著。
這處的棚子是李長安命人搭的,在城西尋了塊空地,一邊是聯排不設隔間的,用來發放稀粥和饅頭,另一邊就是用簾子隔開的三間草棚,姜綰和郴西營的醫士各占一間。
錢毓命人把城里患了病的人都集合起來,專門送到這里來診治。
來找姜綰看診的人更多些,外頭每日都排長隊。
她又要求草棚四面都垂了布簾,一次只能進來一個人,速度也不快。
癥狀輕的還能領了藥就能走,嚴重些的,便要扎針肌肉注射,耽誤些功夫,不過病人背對著她,也沒瞧出是怎么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