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家夫子跟吳林一同被押了下去,郴州道臺張儉終于匆匆趕了過來,見到府衙中有陌生女子,也只是略有疑惑地朝姜綰多看了幾眼,就上前先跟成駿雄見禮。
成駿雄粗中有細,張儉到了之后,就不再直接過問府衙事務安排,帶來的幾個兵也吩咐他們出去做事,把審問吳林和羅家人的事交給張儉,只他自己從旁看著。
張儉不敢怠慢,州府出了個假知州,他身為道臺竟然全然不查,為了彌補過失可謂是買了命地審問,嶧城中對時疫的應對則讓同知和通判去負責。
真假吳林的事姜綰不感興趣,走到醫官中,醫士們先前已經自發分成幾個小隊,原本是要聽她安排,但道臺張儉來了之后,此事分給了通判和同知。
通判錢毓便主持幾位醫士,根據城中情形,討論出了應對之策,姜綰剛剛走過來,他們便很快分散開來,照商量好的,跟著官差出去了,只留下她和成駿雄的幾個親兵。
還有那個穿著百草霜色長袍的年輕醫士。
這種明晃晃的排斥姜綰不以為意,她原本是打算把自己的酒精和面巾套手分一些跟他們的,不過既然走了,就算了。
她看著留下的年輕醫士,你怎么沒跟他們走
‘我與姜姑娘一道,在下陳謙和。姜姑娘可要先去看看能用的藥材以備不時之需。
那便走吧。
她多看了他幾眼,這個姓氏且又再三讓她去看先前提過的藥材,她便想到了一個人。
還未等離開,張儉的人便出來報說吳林已經招了,他并非吳林,而是其雙胞胎弟弟吳開,是羅延年早一年半派人找到他,里應外合將回家探親的吳林扣了,由他出面代替其坐鎮州府。
給羅家大開方便之門,從中賺取了巨額財富,享受了這一年半載,沒想到最終還是露餡了。
而羅家之所以鋌而走險,乃是因為先前賄賂吳林不成,還被吳林打壓,險些整個家族都要遷出嶧城,才行此險招。
而這兩人著實膽大,將真正的吳林,就藏在州府大牢中。
如今真知州被解救出來,已全無人樣,張儉上前請姜綰去看看。
他聽說這個姑娘是成駿雄帶來的,此舉也是想將功勞多算上成駿雄幾分,到時功過相抵,一是賣成駿雄臉面,二是希望他也不要揪著自己不放。
姜姑娘,望借姑娘杏手,給吳大人診脈。
張儉親自相請,姜綰答應了。
早就準備好的僻靜的房間內,吳林的周身已經有人收拾過,還算體面地躺在床上,蓋著暖被
他身形很瘦,被子甚至看不出什么起伏。
姜綰上前診過脈,回頭,身后站著成駿雄和張儉,張儉更為著急,立即詢問,如何了
肝氣郁結加上風痰閉竅以至失語,再加上食物供給嚴重不足,身體羸弱無力起身,各臟腑相應也有損傷。
其他的沒什么,慢慢養著能好。
她說話,躺在床上的吳林也睜著大且突的眼睛看著她,從開始的猶如一灘沉靜死水,漸漸有了生氣,以及,求生之欲。
他從暖被里艱難地伸出了骨瘦如柴的手,輕輕勾了她的衣袖,抿緊唇吞咽了幾回,張開嘴巴卻沒法發出聲音。
姜綰亦看向他,我倒是有一味猛藥,可以讓吳大人即時開口說話,但對身體損耗不小,日后,原本需要三四月調養便能好的身子,得需要一年半載才能養得回來,大人可愿試試
一滴淚從吳林的臉頰滑落,他緩慢地點了點頭,目光中透出堅定之色。
他從牢里被接出來的時候,已經從屬官嘴里聽說了嶧城如今的境況,他在此任知州多年,嶧城雖然遭了一次地動,但很快就從災難中恢復過來,百姓安居樂業,糧倉亦豐裕,哪知被幾個小人作踐到如今模樣。
恨不能立即就能起來,救嶧城于水火。
姜綰讓其他人包括吳林的屬官都先出去,她把從前研發的藥背著身取出來,融在水杯中,端去給吳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