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說完,陳秀蘭也來了,看著姜梅山道:姜阿爺,綰綰也是您看著長大的,她什么樣人您不知道么,德衍叔教訓小輩是不是好心咱們另說,就說他到底說了啥,能讓綰綰這么個不愛說話的都生氣了
姜梅山懵了懵,姜綰什么人他當然清楚,這丫頭是越大越不聽話,人也越來越無情,若不然他也不會一粒糧食要要不到,眼看著姜綰一家吃喝不愁,自己還要擔心手里的吃食到不了郴州。
自從上次帶著徐惠娘和姜堯姜玥離開,他本以為他們一家四口會走不出那片雪林,不是餓死就是凍死的命,也省去他不顧親情人倫丟下他們的麻煩,誰知道姜綰一家非但全都沒事,還陰差陽錯的得到了許多吃食。
如今姜綰和姜堯姐弟倆對他們都十分防備,他沒法再做手腳,只能想法子帶著地圖先他們一步趕到郴州去,好給東春透個信,早做應對。
而出發去郴州之前,他得從姜綰手里要走一些糧食作為姜家一路的保障,他怕自己餓死在路上。
德衍能說什么,他媳婦孩子都有了,還會跟小輩認真計較惠娘,我也不是要來說你和綰綰的不是,你看,就當讓德衍把身子養好,你多少分些糧食和衣裳給我們。
對了,還有藥材,藥材也要一些,你知道的,德衍他從前身體底子就弱,趁著這時候你們有藥,拿點靈芝啥的,也讓他補補,我都知道的,你們的藥材是陳家給的,有不少好東西吧。
德衍好了我們就能趕路了,等到了郴州你跟東春也能交代,再說了先前你們沒吃的,我跟老婆子可是從牙縫里省也省一口給你們,如今你們不能只顧自家吃飽,不管我們死活。
姜梅山經過幾次試探,也摸清了姜綰的性子,這個丫頭來硬的不行,她非但不怕,還會反過來把人打一頓,得軟著來,徐惠娘這里就是突破口。
她是姜綰的娘又最心軟,她松了口姜綰也沒辦法再說其他,一定會答應的。
姜梅山跟楊婆子互看一眼,楊婆子顫巍巍地走上前來,她的手指都被凍得青一塊紅一塊的,上面還裂了好幾道口子,上來就道:惠娘,當初你生綰綰的時候,也是這么個大雪天,我跟東春守在外頭,還是德衍去喊的穩婆,你可是不記得了
她一雙渾濁的老目瞅著徐惠娘,隱隱翻起淚花,似是當真十分感懷當年一家人的情分。
徐惠娘心頭絲毫沒有觸動是不可能的,曾經她初初來到姜家的時候,的確有過一段這樣一家人互相關懷的日子,只是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日子稍微好了一些,沒有那么苦了,卻有些事情開始變了。
從前她不是不明白,更多的是不愿意去細想,覺得有一日姜東春來接了她和幾個孩子出去,一切就都會好的。
但離開姜家村逃難去郴州以來,一家子特別是綰綰經受的,讓她早就看清了公婆和叔子的嘴臉和心思。
娘,我記得,這件事記得,其他的事也沒忘,您說的這些,后來他家生虎子的時候,我也都報還回去了,這么些年在姜家,我讓綰綰和阿堯都受了不少委屈,往后我不想再讓孩子們委屈,今天的事要么就說清楚,孩子們做了什么,德衍說了什么,都一一說清楚,誰是誰非就有了答案。
該是綰綰和阿堯的錯的,我這個當娘的來替他們受過,但若是旁人欺他們侮他們呢公爹你也替德衍遭這份天譴嗎
惠娘!姜梅山沒想到連一向心軟好欺的徐惠娘也變得不講情分,忍不住喝止了她,說這些有用嗎,現在是綰綰把德衍打傷了,這么多人可都看著呢,我也只是讓你給他一點吃的,再給他一身衣裳,你是他大嫂,這本就是我們不開口你也該早就想到的事。
姜梅山只覺得自己忍了很久,也壓著脾氣好聲好氣地給徐惠娘求了,她一個做人兒媳婦的,難道還真想騎到他頭上來嗎。
不自覺他就露出了些微平日的做派,而周水芹只管抱著虎子跟在后頭哭,仿佛姜德衍不是傷了,而是被姜綰打死了似的。
哎喲喂啊,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啊,嫁了個沒用的男人,大人受罪孩子挨餓啊,餓死凍死我們得了,一家大子誰也指望不上,有吃的有喝的也沒有我們一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