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綰并沒去賴頭坡下的山坳里跟姜梅山一家相見,她領著人走過了賴頭坡,在坡底的地方尋了個落腳地。
姜堯和陳秀蘭帶上麻團,領著青壯去附近的樹林里砍樹枝,用來生火過夜,賴頭坡下的凹地有一處溫泉,冬日水小些卻不結冰,徐惠娘跟吳娘子召集了婦人們準備去打些溫水回來,大家擦手凈面也舒坦些。
姜綰則跟阿阮留下來,阿阮照顧小玥以及其他的孩子和老人,姜綰照看孟遲,還有一個蔣星衡寸步不離地跟著孟遲,也就一同留下了。
孟師兄,你身上疼嗎。
蔣星衡早就想問了,他遇到他的時候他腿就動不了,臉色也白,后來為了救他又被屋梁砸了,今天推著他他不時就要咳嗽,他很內疚。
孟遲手里的小香爐缺炭了,他就立即搶過去替他加,孟遲摸了摸腰間從姜綰那里混來的水囊,他就立即接過去替他扒開塞子。
孟遲看著緊張的少年,想抬手抹他的頭,但牽引到斷了的肋骨,突然五臟六腑都好似被攪作一團般的痛。
他手停在空中,想收回來一動又是痛,從背脊穿到胸腹的刺骨的痛。
他的額頭立即就冒了冷汗,原來這么痛的嗎,他想起姜綰綰給他的藥丸,看來是藥效過了,若沒有這個,他恐怕連一步路趕不了,別說這二百里地了。
孟師兄,你怎么了!蔣星衡發現他痛得臉色都白了,急起來。
姜綰正留意著賴頭坡底下的山坳,聽到驚呼,回頭看見孟遲的狀態,立即就知道是藥效過了,她趕回他身邊,他已經痛得唇色發白,額頭大汗涔涔。
綰綰你來了。他咳了一聲,牽動身上的傷更疼了,咬著牙也要看著她扯一個笑,我沒事,撐得住。
姜綰覺得這種時候逞能完全沒必要,畢竟以他身上的傷,應該躺著靜養的,至少靜養上十日,如今這般不要命地趕路,能經受得住已經很不錯了。
張嘴。姜綰把手放到他嘴邊,等著孟遲一開口就把藥丸喂進了他的嘴里。
她嚴格控制著他的藥量,怕他成癮,本來剛才就該給他藥了,她因為遇上姜家村的人,警惕心被分走了些差點忘了孟遲,此刻有些愧疚。
他的唇軟軟地碰到她的掌心,還有些冰,姜綰皺了皺眉,心里的愧疚被放大,要不要找個地方你休息幾日我們再走
她蹲下來查看孟遲的傷,聲音也放輕柔了,你放心,你身上的傷我會親自照顧,會讓你好起來的。
孟遲本不想在她面前露出軟弱的一面,但她軟了聲音跟他說話,還親手喂了他吃藥,他剛才碰到了她溫熱的掌心,那種溫暖而柔軟的感覺讓他很貪戀。
他下意識地就要順著她的話更加凄慘可憐些。
跟綰綰多待在一起,這往日求都求不來,她的心放在很多地方,在他這里只有一點兒。
能撐得住嗎
姜綰扶著孟遲的胳膊,見他只是定定地看著自己,以為他痛糊涂了,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孟遲
孟遲回過神,耳尖漸漸紅了起來,唔……
我可以趕路,你親自照顧我的話,我想不會耽誤趕路的。
他垂下眼睫,有些心虛,趕路去郴州是他提的,他也的確因孟家發生的變故需要快些抵達郴州,且他剛剛吃了綰綰給的藥丸,這時候痛感明明已經開始減弱了。
但他想她像今天一樣,一直在他身邊。
姜綰點點頭,好,我會跟阿堯說讓他聽你的,領路的事你定好方向和路程后,囑咐他去做。
她同意親自照顧孟遲,除了因為他現在的確傷得很重,還因為他身上張小八扎的那一刀還未好全,先前的事兩人瞞著徐惠娘他們,不能露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