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綰往山洞里走去,孟遲讓麻團拉著他也跟在她的后面。
下河村人應該在這處洞穴中盤踞了不少時日,除了剛才烤肉的地方,洞腹往里還開出了大大小小的好幾個洞。
姜綰經過的時候忍不住抬手捂住了口鼻,這里實在太臭了,每一個小洞口都黑洞洞的散發著尿騷和惡臭味,渾濁的空氣另她很不適。
她起先還挨個去看,后來便沉默著不再看了。
所有的洞里都散落著衣衫鞋襪,有完好的,也有撕碎的,有成雙的,也有再也找不到另一只的。
深深淺淺,新新舊舊的痕跡交疊在一起。
以及,還有鐵鏈……
這些洞里已經沒有人了,但曾經,誰也不知里頭到底關押過多少個懷揣著生的希望,拖家帶口踏上背井離鄉逃荒路的人們。
他們或者是老人,或者是孩子,是男人或者女人……
是父母,或者是子女,是兄弟或者姐妹……
但此刻,里頭除了渾濁惡臭的味道,什么都沒有了。
忽然一個毛茸茸的身軀蹭到了她腳邊,麻團的頭上頂著一方大帕子。
這帕子是孟遲的,她給他除衣裳換藥的時候看見過,他身上帶了好幾塊這樣的。
姜綰回頭,孟遲就在她身后不遠處,已經用一塊大方帕對角折了,綁在鼻下。
他傻乎乎地朝她笑,眼睛彎彎的,指了指麻團的狗頭。
姜綰沒說什么,拿起帕子抖掉上面的狗毛,默默掩住鼻子繞到耳后,在發髻上系了個結。
麻團也乖順地回去繼續拉孟遲,她則繼續往深處走去,盡頭有一處洞口不同于其他,那里有火光,閃爍間投出高大黑灰的影子,印在對面的山壁上。
一、二、三、四……十五,姜綰數著印在山壁上猙獰且變形的影子。
很好,十五個人。
她握緊了手里的三棱刺,徑直闖進了洞中,這里火光大亮,男人們圍成一個圓圈,不斷發出興奮且激動的嗷叫。
他們瞪著要凸出來的雙眼,不停地咽著唾沫,蹲著、趴著在地上,手也不自覺地往前伸著,不時偷偷地撈一把,捏一把,等著期盼著輪到自己的逍遙時刻……
圈子的正中間,十分突兀地停著兩條雪白的大腿。
那上面,還趴著一個人……
姜綰眼里都要冒出火來,她憤然上前一刻也不停地手起刺落,一整排尚還沉浸在興奮中的男人全都沒來得及喊一聲,就如同爛木頭一般倒在了血泊中。
她踢開倒在腳邊的人,抬起手,用手背擦了擦臉頰上濺的血點。
先前她還顧慮著不要弄臟了自己,現在卻管不得這許多,一道殷紅詭麗的血痕被她自鼻側擦到下頜邊,叫她冷肅的臉上多了一絲妖麗。
姜綰垂下三棱刺,上前提起最后一個趴著的男人,那人已經被嚇傻,瞪大了眼睛失聲說不出話來,眼睛不管往何處瞟,都是他們的人倒在血泊里的慘狀。
姜綰一刀扎透了男人的大腿,然后丟在一邊,蹲下身先去看躺著一動也不動的女子。
她已經死了。
早在他們到達這處洞口之前就被折磨死了。
她的頭倒向一邊,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不遠處的山壁,嘴角淌著一絲血。
姜綰輕輕合上了她的眼,從旁邊撿起了她的衣裳,替她小心仔細地穿戴整齊,然后走向害怕得說不出話,尿了一地的男人走去。
你是下河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