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謝總,我想留下來幫忙。”許清澈謝絕了謝垣的好意。
“既然這樣,我也一起好了。”謝垣往上卷了兩卷襯衫袖子,一副哪里有需要就去哪里幫忙的樣子。
留不留下來幫忙,純粹是個人的意愿,之前就有不少與金程同個項目組的同事主動請纓留下來,希望能陪金程最后一夜,送他最后一程。
謝垣作為公司的領導完全贊成,甚至于還給項目組的同事多批了一天的假。
半夜,有個哭靈項目,據說在這個時候是死者靈魂最脆弱的時候,也是靈魂最容易離體的時候,需要親屬用哭聲將死者靈魂喊回來。
有些膽小的女同事第一次經歷,被嚇得不輕,許清澈經歷過多次,所以一點也不害怕。她是一個虔誠的無鬼神論者,卻每每在這樣的時刻期盼真有靈魂一說,這樣,她愛的那些人都不會離開了。
金程的意外離世,帶給亞垣的損失可想而知,所以哀傷的氣氛在公司里纏繞了幾天后,很快就被快節奏的工作和生活驅散,一切仿似又回到了原樣,可分明又有什么不一樣了。
之前擺在金程辦公桌上的水晶銘牌被撤走了,就像國不可一日無君,項目組一日不可無經理,需要有新的項目經理來取代金程的位置。撇開對金程的個人因素,還是有不少人渴求或者說是覬覦項目經理這個位置,包括方軍,包括之前在項目組里的老員工。
在所有人都以為方軍會是項目經理的第一順位人的時候,公司領導層卻宣布項目經理另有人選,這個另有人選不是公司內部競選產生的,而是從別的公司跳槽過來的。
方軍為此胸悶氣短了好幾天,原本他以為唾手可得的項目經理,誰知竟然被半路殺出的程咬金給奪了去,心里別提多郁悶,連帶著先前挑許清澈刺的心情都沒有了。
同樣沒有心情的還有許清澈,因為這新來的項目經理不是別人,而是她的一位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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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間是八卦的永恒發源地,不出意外的,許清澈又是在茶水間的時候聽到了某些八卦,甚至于發現了某男和某女的□□。
某女:“聽說了嗎,新來的項目經理是哈佛畢業,哈佛哎!”
某男:“哈佛,哈爾濱佛教大學?”
某女:“滾!別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某男:“誰說我吃不到葡萄,我不僅吃到了,還摸到了呢!”
某女:“討厭!輕點,輕點,當心被人發現了。”
某男:“沒事,這個點沒人會過來了,寶貝,快點,憋死我了!”
……
就像這一男一女談話所說,這個時候許清澈本不該出現在這里,機緣巧合,真的是機緣巧合,許清澈所在樓層茶水間的飲水機壞了,她就下了一個樓層來,誰知道就遇上了這些事。
許清澈沒有徹底進到茶水間里面去,因而對于茶水間里面的盛況或者說是戰況不甚清楚,也不清楚有沒有后來者打擾到這對野鴛鴦。
再聽人提起茶水間的這對野鴛鴦是在員工餐廳里。
亞垣有個員工餐廳,彼時,許清澈正和她在公司里為數不多的好友萍姐一起吃飯。
“清澈,你聽說廣告部那樓的事沒有?”萍姐湊過來,神秘兮兮地同許清澈說。
廣告部就在許清澈所在那層樓的下面,其實,萍姐稍微一提,她就猜測到了大概,卻還是揣著聰明裝糊涂,“什么事,我沒聽說。”
“就是啊,廣告部那個人稱范冰冰第二的范冰在茶水間和人那個,被新來的項目經理當場撞到了,哎,你說慘不慘,放我我肯定跳樓去了,結果,你猜那個范冰怎么著?”像說書先生似的,說到關鍵處,萍姐特意頓了一下,完全挑撥起許清澈的興趣。
為了配合萍姐,許清澈問了一句,“怎么著?”
“那個范冰也是不要臉,她竟然說她不是自愿的,是被強的,整天和那個方軍眉來眼去的,那眉毛就差拐到天上去了,還被強的,打死我都不信。”萍姐繪聲繪色地描述著還各種比劃,“可憐的方軍硬生生被人搶去了項目經理的位置不說,還被人撞破那種事丟都丟死人了,清澈,你說是不是?”
許清澈的表情完全能用震驚來形容,她完全沒想到那對野鴛鴦當中的公鴛鴦竟然是方軍。
一看許清澈那震驚到無以復加的表情,萍姐就知道許清澈不知情,于是繼續給她科普,“方軍范冰這兩個晦氣的人不說也罷,還是來說說新來的那個項目經理吧。”
“新來的項目經理?是代替金總來的那個?”許清澈問萍姐,托范冰和方軍的福,許清澈知道這位新來的項目經理是哈佛畢業,至于是本科生還是研究生還是博士生就不得而知了,除此之外,她還聽說這位新來的項目經理姓蘇。
“你知道?”萍姐有些微的詫異,也不過幾秒,她就釋然了,畢竟公司里新來項目經理是件大事,公司下上都知道也不是什么大驚小怪的事。
但萍姐仍然想與許清澈發表發表自己的感受,“聽說這位新來的項目經理,人長得巨帥不說,學歷還高!哈佛大學的博士生呢!”
許清澈又一次被驚到了,哈佛大學的博士生,她原本猜測的更傾向于哈佛的本科生和研究生,因為在她看來,能讀到哈佛大學的博士,此人必然不是一般人,既然不是一般人,亞垣這樣的小公司又怎么裝得下這尊大佛。
“哈佛的博士生怎么會來我們公司?”可能是許清澈的想法比較粗俗鄙陋,她覺得哈佛的博士生應該有更好的去處,更好的平臺,而不應該來亞垣,來亞垣這里簡直就是在浪費人才,浪費資源。不過,也不排除這位哈佛博士生的想法異于常人。
萍姐聳肩攤手,“誰知道呢,可能咱們這位博士生的腦回路不正常呢!”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是有道理的,萍姐的想法和許清澈的幾乎一致。
“不過管他呢!來我們公司不是更好,高顏值高學歷,可遇不可求好不好!比我們公司這幫歪瓜裂棗好多了。”萍姐是亞垣公司里幾乎是首屈一指的花癡型人物代表。
許清澈相當汗顏,和這樣的人物一起,許清澈分分鐘擔心自己有一天會被同化。
“噥,帥哥果然都屬性曹操的,說來就來,清澈,你看那個男人,就是新來的項目經理,叫蘇什么來著。”萍姐指著餐廳里的某個方向目不轉睛,“天吶,清澈,我覺得我快要窒息了,怎么會有這樣帥得讓和合不攏腿的男人。”
帥得讓人合不攏腿這個形容,許清澈是第二次聽到,第一次聽到還得追溯到很早很早以前,她去榮元大廈面試,曾有兩個姑娘如此評價當時是面試官的何卓寧,經過她與何卓寧不算愉快也不算不愉快的相處之后,她也沒覺得何卓寧帥到讓人合不攏腿的程度,所有任何過分夸張的形容都是有待商榷的。
許清澈順著萍姐的指向看過去,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個長身玉立的男人,他有著高挑挺拔的身姿,放在亞垣這個遍地男性生物、到處雄性荷爾蒙的環境里,新來的這個男人就如鶴立雞群般的耀眼,至少像萍姐這樣的帥哥雷達是再也移不開眼睛了。
這樣的極品男人,放在許清澈這里就是石化,徹底地石化。
許清澈從來沒想過自己還會有機會再見到蘇珩,至少這八年來她從來沒有想過。
其實,從那個新來的項目經理姓蘇她就應該有所察覺的,是她太遲鈍了。
許清澈記憶中的蘇珩與眼前這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相去甚遠,許清澈記憶中的還是高中生的模樣,剃著小平頭,穿著最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褲子,有著屬于那個時代好學生該有的特質,而不是她眼前這個精英男人模樣,褪去了所有青澀與稚嫩,有的只是成熟與穩重。
可蘇珩的棱角模樣又分明是她記憶中的模樣,那么深入骨髓,那么刻骨銘心,那么讓她耿耿于懷。
幾乎是下意識的,在蘇珩朝著她這邊看過來的時候,許清澈成功別開了視線,躲開了蘇珩的目光。
八年的時光,許清澈模樣改變了許多,她同樣褪去了青澀和稚嫩,變得更為成熟與知性,她有那個自信蘇珩認不出她來,可她并不想給蘇珩那個機會。
“萍姐,我想起還有點事,先走了。”許清澈端著自己的餐盤起身去向餐具回收處。
“哎,還有什么事比看帥哥重要的。”萍姐佯裝不快地埋怨許清澈的不解風情,提前離開。
許清澈面上露出歉意,“對不起啊,萍姐,真有點事。”
萍姐并非有意刁難許清澈,見許清澈都這樣說了,她也不好繼續挽留人,只是在許清澈臨走前又表達了一番惋惜之情,“清澈,真不再等等回去,我怕你會后悔的。”
許清澈笑了一笑,“不后悔”,末了,她在心里默默又補充了一句,要后悔早就后悔了。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許清澈第一時間打開電腦,登陸公司的內網,從人事部鏈接點進去后,一眼就發現了蘇珩的人事錄用通知,同民同姓同人,是預謀還是巧合,許清澈無得而知,唯一有一點可以確認,林珊珊和這事脫不了干系。
晚上的時候,許清澈借著吃燒烤的名頭,將林珊珊約在燒烤攤見面。
“林珊珊,你有什么想向我坦白的嗎?”拐彎抹角不是許清澈的風格,她直接開門見山問林珊珊。
初秋的天,正是吃燒烤的好時節,林珊珊吃著烤串咕噥,“我能坦白什么事?倒是你,是不是該坦白什么,那晚你和何卓寧……二水,看不出來你這么開放。”
“什么?那晚我和何卓寧怎么了?”許清澈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
“小樣,還裝呢!那晚接電話的可是何卓寧哦!別告訴我你們倆那是蓋棉被純聊天,我可不信!”林珊珊狡黠的目光在許清澈身上上下逡巡,仿似要把許清澈盯出幾個窟窿來。
許清澈恍然大悟林珊珊說的是哪天,那天她與何卓寧何止沒有蓋棉被純聊天,就連睡同一個房間都沒有,“二珊,你別亂說話玷污我清白,我和他什么事都沒有發生。”真的是清清白白,就跟小蔥拌豆腐似的,一清二白。
林珊珊聳聳肩,顯然不信,她挑起一只大雞腿,無視許清澈,大快朵頤。
許清澈無語,明明是她來讓林珊珊主動坦白的,怎么就角色互換了,許清澈表示有點挫敗,可她不會忘記她把林珊珊找出來的目的,“二水,蘇珩來我們公司的事和你有關吧?”
林珊珊從沒主動提起過她與蘇珩私下里還有來往,許清澈也從來沒有問過,然不問不代表她不知道。
聽到許清澈的問話,林珊珊伸去蘸醬料的手一頓,“你見到蘇珩了?”
只這一句話,許清澈就猜測到了大半,她冷著表情看向林珊珊,等著她不打自招。
果不其然,沒幾秒鐘,林珊珊就破功陣亡,“好好好,我坦白還不成?不過,說了你別打我。”
許清澈點點頭,“你說吧,保證不打死。”
林珊珊:“……”
“二水,其實,蘇珩一直有向我打聽你的消息,不過你放心,還說的不該說的,我都沒說。”林珊珊就差舉三指發誓證明自己的忠貞。
“那他為什么會出現在亞垣?”許清澈不相信蘇珩平白無故會出現在亞垣。
“這個……”林珊珊無話可說了,確實是她將許清澈的工作地方告訴了蘇珩,林珊珊忽然覺得這記打臉的耳光有點疼,“那是個意外,正巧蘇珩回國了,你們公司剛好又在招人……”好吧,林珊珊也自覺這理由太過牽強,索性直話直說,“二水,當年的事不是你的錯,也不是蘇珩的錯,是上一輩的恩怨糾纏,不需要你們來買單,你看蘇珩愿意回來就知道他放不下你,如果你還愛他,不妨考慮考慮和他重新開始。”
那一刻,林珊珊沒有考慮到何卓寧的感受,事后才想起。畢竟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的短,林珊珊在何卓寧那兒享受到了不少額外的福利,卻胳膊肘往外拐,實在是罪過罪過。
“珊珊,我已經不恨他了,可能也不會愛他了。”矛盾又復雜的心理,許清澈自己也難以說。
“那正好,不想和蘇珩在一起,那就和何卓寧在一起,何卓寧我覺得挺靠譜,不會比蘇珩差的。”林珊珊舒了口氣,幸好還有給金主說兩句好話的機會,她得牢牢把握住。
許清澈搖搖頭,并不茍同林珊珊的想法,感情的事不該是一道只有兩個答案的單選題,不是甲就是乙,這兩人或許誰都不是她的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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