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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3章 現實十

                在場的群成員仿佛被禁,沒人說話。

                “哎呀,好無聊,向狗,你電腦呢,我去看會電影。”文青伸了個懶腰。

                向東指了指:“滾蛋!”

                “這么兇,小心禿頂。”文青在向東的咒罵聲離開了了客廳。

                “禿個幾把。”向東冷嗤,“老子家里沒有禿頭的。”下一刻他就把頭往陳仰跟前送,“我有禿的跡象沒?”

                陳仰剝著橘子皮:“你不才二十八嗎?”

                “二十八算什么,現在十八九就開始禿。”向東叼著煙夠打火機,“咱那鳳梨,毛洗一次掉一把,跟拍鬼片一樣。”

                陳仰說:“我看他發量挺多的,發質也好。”

                “假發。”向東沉痛地吐出兩字。

                陳仰無語。

                “幸好老子頭型好,什么發型都能駕馭,將來要是脫的厲害就剪光頭。”向東頓了一下,罵道,“操,怎么他媽的聊起脫發來了?”他踢踢旁邊的白棠,“人到齊了,說事,趕緊的。”

                白棠的心思不知道在哪,沒半點動靜。

                “你倒是放個屁啊白教授。”向東把打火機丟地板上,抓起白棠的毛衣把他掉個邊,讓他面對著陳仰,“抬頭!”

                白棠看了看陳仰,一雙桃花眼不見丁點風情,那里面只有枯寂。

                陳仰的眉頭輕抽,他在任務里都沒見白棠這么低迷,而且對方瘦了很多,下巴都尖了。

                向東靠著沙發背抽煙:“我把我的猜想告訴了白教授,他嚇傻了。”

                陳仰心下了然,他把剝好的橘子遞給朝簡,對向東道:“給我根煙。”

                “老陳,你這是要脫稿演講嗎,還得醞釀?”向東把煙盒跟打火機甩給他。

                陳仰點了根煙,半垂著眼一口一口抽著。

                世界已經滅亡了,合理推斷我們早就死了。

                這里相當于是一個重生再造基地,根據基因選拔,被選中的都會發一張身份卡。

                通關的就能拿著身份號重獲新生。

                不能通關的,任務總分高就再給一次機會,安排新的人生重新上路。分不高的,任務一失敗就會被清理掉,身份號也會被注銷。

                就是這么一回事。

                這一切悲劇是規則的錯,卻不全是規則的錯。

                因為悲劇的源頭是真實世界碎掉了,可能是自然災難引起的。

                自然災難的出現會跟人類有關,到頭來恐怕還是因果循環。

                以上的信息陳仰不能全盤托出,留一點希望吧,他想,要留一點。

                像武玉就是發覺沒有家了,不抱指望了,不想走了。

                陳仰咳著噴出一口煙霧:“確實是向東說得那樣,這個現實世界是假的。”

                白棠攥在一起的手指無力地松開。

                向東抓了個抱枕扔他懷里:“聽到了吧,現在信了?老子跟你講了沒有八百遍也有二十遍,你非得……”

                “不要吵,”白棠打斷向東,他把抱枕丟一邊,仰頭問陳仰,“那我們上輩子真的跟你是隊友?”

                陳仰把煙掐掉,他從坐著變成蹲著,就著朝簡的手吃了片橘肉,聲音模糊地提到了重置。

                客廳里靜得掉下一根針都能聽得見。

                “操,敢情不是什么狗屁上輩子,是跑了兩趟,這都第二趟了!”向東跟一頭被刺激到的大猩猩一樣,在沙發前上竄下跳,他突地停在原地站了會,一腳踹在茶幾上面,瓶瓶罐罐晃出驚心動魄的聲響。

                “世界是假的,人生是假的,記憶是假的。”白棠不知所措地呢喃,“向東,我們的曾經也是假的。”

                白棠說完就咬住嘴唇,臉上是想哭又想笑的表情。

                向東粗喘著爆了句粗口:“隊友關系是真的不就行了。”

                白棠猛地把臉埋進手心里,不行,不行的,他單薄的肩膀不停顫動。有些事弄明白了,還不如不明白。

                他后悔打探真相了,不該打探的,真不該來。

                “干嘛搞得這么傷感,也許你們重置前也是前任呢。”左邊的房門口飄出文青慢悠悠的聲音。

                向東下意識道:“扯這些有個狗屁意義。”

                “對啊對啊,沒意義,要是想知道自己真正的人生是什么樣,那就活著出去唄,回家啊。”文青笑嘻嘻地走進客廳。

                “回家……”白棠眼里的灰暗裂出縫隙,有光滲了進去。

                文青對陳仰使眼色,我這一手鼓舞人心的技術怎么樣,有學到你的皮毛不?

                陳仰用口型跟他交流:“你要聽就聽,躲門口干什么?”

                “好玩。”文青眨眼。

                陳仰試圖透過文青的眼睛看他的靈魂,隱隱發現他沒有靈魂。

                文青骨子里是天生閾值高的那一類人。

                “白教授,你哭起來的樣子真是小白兔本兔,我都想捏你耳朵,喂你吃胡蘿卜了。”文青抱著紙巾盒蹲到白棠面前,“淡定啦,既來之則安之,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落幕的那天。”文青突兀地哈哈笑道,“我除外,我是連續劇,永遠不會有大結局!”

                白棠被文青的性情變化給弄得嚇一跳。

                陳仰拉開文青:“你少說兩句。”

                “我說的都是實話。”文青搖頭嘆氣,“你們為什么活的這么累,還不就是心思又重又多,這個想要那個也想要,哎,人只有學會減法才能獲得快樂。”

                “拿我來說吧,我只想找樂趣,就這個目的貫穿兩個世界,我過的不知道有多開心。”文青在下巴那里比了個“v”。

                陳仰沒戳穿文青的泡沫王國:“各有各的選擇。”

                “嗯哼。”文青往朝簡旁邊一坐,“栗毛懂我,我們是一類人,一生只要一樣東西,簡簡單單快快樂樂,是的吧我的好朋友?”

                朝簡繞過文青去陳仰那邊。

                文青見白棠用羨慕的眼神追著朝簡陳仰,不禁咂了咂嘴。你以為別人的幸福是大風吹來的啊,想得美。

                那天向東拿出了畫家給的所有好酒,他灌醉了隊友們,也灌醉了自己。

                酒醒了,天亮了,雪在下,小區里有小孩在樓下打雪戰,伴隨著野貓在白皚皚灌木叢里撲騰的細碎輕響,又是新的一天。

                這假世界的日子還要過,路還得走,而且要盡最大的努力好好走,不能停,真正的家在等著他們。

                文青未來幾個月都不走了,陳仰把03送到了他那。

                妮妮沒有排斥03,它們玩得很好。

                文青一天三頓都在陳仰那吃,就連三十晚上都不例外。

                年夜飯的主食是餃子,漂亮的全部出自陳仰之手,其他的分不清哪些是朝簡包的,哪些是文青包的,都一樣丑。

                文青吃飽喝足就拉著陳仰看晚會,全程無視等著過二人世界的朝簡,他一直賴到零點過后才走。

                陳仰收拾著茶幾的茶點,發現他給文青買的口香糖罐里有一張紙條。

                阿仰,happyending很沒意思,但我希望你是。

                ——文青于2024年除夕夜留。

                陳仰一個字一個字的看完,他把紙條放進了自己要帶回家的那本書里。

                年后的時間過得很慢也很快。陳仰一直在等審核任務的到來,當他發現它即將要來的時候,他是有預感的,很強烈。

                這導致陳仰有一瞬的迷茫,盡管他等待多時,也準備的很充分。

                陳仰在老屋里來回走動,他有種要上考場的心慌跟緊張。

                朝簡皺眉:“我跟你說過,你當是普通任務就行。”

                “明白。”陳仰嘴上敷衍地應付兩聲,腳步卻沖進房間。

                不一會,陳仰拎著小銀箱子出來,他不論是死了還是走了,這個房子都不再屬于他。

                就像小啞巴表哥家那樣,會有新的主人。

                那鉆石怎么辦?

                陳仰把箱子給朝簡:“你拿主意。”

                朝簡咬著奶片道:“捐了,建希望小學。”

                陳仰愣了愣:“哪怕這是一個虛假的世界,除了任務者就是npc?”

                “行,聽你的。”他立馬給畫家打電話。

                畫家在國外參加拍賣會,他起身離開大廳,一路走一路“嗞”消毒噴霧。

                “有事你說,我在聽。”畫家站在無人的走廊上面。陳仰臨走前還把他的熏香問題解決掉了,這份情誼讓他倍感珍貴。他希望陳仰和朝簡一切都好。

                陳仰說了捐款的事:“會不會有點麻煩?”

                “不麻煩,我自己就有在做。”畫家沒猶豫就答應下來,“你那批鉆石的金額比較龐大,相關事宜我會交給團隊處理,到時以你們的名義建一個基金會。”

                “不要用我跟朝簡的名義,”陳仰看著坐在晨光里的朝簡,“就用朝陽這個名字吧。”

                陳仰留下了兩顆鉆石,一顆是紅鉆,名字叫seiunico。另一顆是藍鉆,desperatelove,絕望的愛,他把它們放進了最底層。

                當晚大家又聚到了一起。

                陳仰和向東陪文青打了個把小時游戲,他們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

                “媽得,什么玩意,這是重置走兩趟的特殊能力嗎,老陳你要闖最后一關了,老子都有感應!”向東把游戲手柄丟出去。

                一旁的白棠按眉心,他也是,這幾天根本睡不著。

                “我就沒感應。”文青委屈巴巴,“怎么,是我的顏值不配嗎?”

                “是。”向東鄙夷道。

                文青的臉色說變就變,他陰沉一笑:“你說什么?”

                白棠拉住戲中的文青:“陳仰要走了。”

                “啊呀,看我這記性,阿仰,一路順風,回見。”文青秒變燦爛臉,他一副才想起來的樣子,隨意的像是明天就能見到,即便明天不能,過幾天一定能。

                然而他壓根就不想去終點。

                回見是永遠不見,文青去墻邊轉硬幣去了。

                “你媽得,我就會那么個成語,你說了我還說個屁。”向東黑著臉對著文青吼了一句,他玩著陳仰沒用完還給他的清新劑,家里還有幾十支,不知道什么時候能用完。反正死之前是用不完了。

                呸,不是死之前,是出去前!

                “給我個跟一路順風類似的成語。”向東的手肘拐了拐白棠,“速度。”

                “一路平安。”白棠說。

                “老陳,白教授說的就是我想說的,聽到請回答!”向東啞著嗓子喊道。

                陳仰把抓著他衣服不放的小狗放到妮妮懷里,捏了捏它軟乎乎的爪子跟它道別:“聽到了。”

                誰都沒想這會不會是最后一次聚會,是永別,他們全都跳過了這個想法。

                “向東,我給你的筆記本你要收好,不能丟了。任務大背景相關,你們慢慢跟畫家鳳梨他們說,一點點來,務必要注意閾值,香子慕是我以前的老搭檔,她的照片我發群里了,如果你們誰在任務里遇到她,還請照顧一下,她走累了,需要有個人和她站在一起,拉她一把,說說話也行……”陳仰一邊叮囑,一邊走向站在門口等他的朝簡,他回過頭,笑著沖隊友們揮了揮手。

                “我跟朝簡先走一步,你們快點跟上。”

                我們終點線外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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