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就不應該擺個這種時鐘表,”徐壬說,“過得我都不知道現在是上午九點還是晚上九點。”
四個月的不見朝陽,零下八十度的寒冷。
“晚上了。”
易轍鋪平了紙,但只寫了幾個字就駐了筆。
就像徐壬說的,讓他給許唐成寫信,內容會非常簡單。他什么都不想寫,不想描述這里的生活怎樣、景色怎樣,不想說他經歷了多久的不適應期,不想說極晝極夜讓他的睡眠也開始變得不好,他只想寫一句,我想你。
不用加形容詞,不用說別的,因為許唐成都會懂的。
徐壬半天擠出幾句,猶猶豫豫地拿給易轍看。
“你覺得怎么樣?”
易轍看了一眼,在內心做了一番衡量考慮,還是如實說出了感受:“無福消受。”
“啊……”徐壬腦袋往下一垂,腦門敲在了桌上,“太難了。”
徐壬實在寫不出,帶著滿腹的懊惱上了床,易轍則對著空蕩的信紙呆了半晌,然后將寫了幾個字的第一頁揭掉。再提筆時,換了個稱呼。
極夜終于在人們的日漸焦躁中過去,裸奔活動也如期舉行。那是易轍見過的最特別的日出,考察站的所有人都從房子里出來,尖叫著奔跑,或是遙望著歡呼,這一刻是真的沒了國家的界限,每一個人,都不過是一個渴望了太久光明的個體。
山哥站在易轍的旁邊,本來想調侃一句一個非常能說的美國人的身材,可轉過身來,卻看見易轍的目光越過撒著歡的人,與前方稀薄的日光交匯。
“不去跑一跑?”山哥用胳膊撞了易轍一下。
易轍很快收回目光,扯高嘴角,又迅速落下:“算了吧。”
裸跑什么的,他還是不大習慣。
他的這份安靜和周遭的區別太過明顯,山哥心中有了猜測,便將手繞到他肩膀上,使勁勒了勒:“想家了?”
口袋里還放著那張銀行卡,像護身符一樣。
易轍輕輕握了握,點了頭。
想家。
“那就加加油,后面順利的話,我們很快就能回去。”望著太陽,山哥也遙嘆一聲,再次重復,“太陽都出來了,快了。”
這話易轍是認同的,太陽出來了,那么距離他們離開,也就還有三個月。
“你要是太想家里人,就打個電話回去,看你成天在屋里悶著,我都怕你哪天悶壞了,拿槍把這幫人突突了。”
易轍被逗笑了:“我有這么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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