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秒的瞬間。像是耳朵自動摒棄了周圍人聲,易轍將冷柜發出的嗡嗡聲響都聽得真切。
他忽然想,是不是該買一架相機。
如果給他時間,易轍覺得自己大概能盯著眼前人看上幾天幾夜,因為在他看來,許唐成身體的每一個位置都是特別的。
比如現在,他轉著手中的酸奶瓶,冷柜的白光照到他的手指上,兩種白的碰撞,夾雜著冷熱擁成的一層水珠,卻成了非常柔和的一幕。
手指長得比別人好看,碎發下垂,露出的腦袋瓜也比別人可愛。
人的認知有時任性又無禮,只橫沖直撞,向著自己的心上人。
這樣想著,沒留意,易轍的嘴角就已經抬了起來。許唐成剛巧抬頭,瞧見,有些奇怪地問他:“笑什么?”
酸奶又被許唐成重新放了進去,易轍推著購物車前前后后地動,車轱轆在地上一下下蹭著,打磨光滑的地磚。推車來回,頻率接近于學生時代,突然被喜歡的人探頭搭話,在濕漉漉的空氣中握筆緊張,食指無意識曲起,摩挲筆桿上的軟墊。
他長久未說話,許唐成就抬手碰碰他的胳膊,又笑著問:“問你呢,偷著笑什么呢?”
“沒什么,”又像那天那樣露給許唐成一個小梨渦,易轍說,“開心。”
莫名其妙又幼稚。許唐成看了他半天,最后小聲說:“傻不傻。”
結完賬,像往常一樣,兩個人在座椅上將東西分成了兩袋。易轍扔了一盒巧克力到許唐成的那份里,許唐成又立即拿出來:“我不吃巧克力,容易長痘。”
“噢,那給我,”易轍翻了翻袋子,“那餅干都給你吧。”
許唐成往往在實驗室一待一天,易轍想著他餓了的話可以隨時吃點,免得胃不舒服。
這天天氣很好,雖是冬天,但從超市出來,外面的陽光穿破了冷風,人和天空都沒了距離。
“其實,可能是我自己先入為主了,聽你之前提起鄭以坤,他給我印象一直是一個很……”許唐成歪歪頭,做了一個停頓,“很精明的人。但是成絮其實特別特別的單純,我總覺得他跟個小孩兒一樣。”
這話易轍是認同的,鄭以坤看上去沒個正形,其實兜里揣著明白。所以他點點頭,附和:“確實。”
怕許唐成擔心,易轍又想了想,補充說:“不過他人不壞。”
“我相信,”許唐成看了看易轍,“能讓你交上的朋友,人估計都不錯。”
易轍愣了愣,又走了幾步,才發現這是一種肯定。轉過頭去想追問兩句,卻看見許唐成正在揉眼睛。
“昨晚沒睡好啊?”他立即問。
“睡得還行吧,跟你晚安完就睡了,八點才起。”許唐成將兩條手臂小幅向后側打開,不明顯地伸了個懶腰,“可能吃完午飯就容易犯困。”
“那別回實驗室了,回宿舍睡一會兒再去吧。”
許唐成卻搖搖頭:“宿舍太遠了,懶得跑。”
實驗室在學校西門附近,和宿舍之間的距離幾乎取了整個校園中距離的最大值。
“你去我宿舍睡?”話剛消音,被撩了一眼,易轍就立馬反省,“算了,不太合適是吧。”
許唐成笑看著他,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