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轍把自行車騎出了和步行相同的速度,因為速度太慢,他只能一會兒扭著騎,一會兒又因為要躲避來人而用腳劃著地走。許唐成看他在這樣的天氣里還是只穿了一件校服,一件衛衣,便說:“走回去還得會兒呢,你冷不冷,冷就先騎著走吧。”
“不冷。”
走在許唐成另一側的成絮一直在偷偷打量易轍,從羨慕他的身高,到羨慕他的長相。他忍不住問許唐成:“這是你弟弟呀?”
許唐成點了點頭。易轍暗暗捏了幾下閘,始終低著頭,用車轱轆壓著地上一段段不甚嚴實的磚縫。
“真高……”
這句成絮說的聲音很小,易轍沒聽見,但他聽到許唐成笑出了聲音,抬起頭時,還看見他一只胳膊搭上成絮的肩,揉了揉成絮的腦袋。
他皺了皺眉,又低下頭一個勁地瞎捏閘。
“你怎么跑車站來了?”許唐成笑完,問。
“接你。”易轍說,“我問了唐蹊你什么時候回來。”
騎自行車接人么?委實特別了。
“找我有什么事么?”
特意問了自己回來的時間,又特意跑到車站來等,應該不會只是放假了太開心的緣故吧。
而被突然問了這么一句的易轍卻遲遲沒做答,見成絮也有些好奇地歪頭看著他,易轍將那只放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來,搖頭:“沒事。”
“真的?”許唐成不太相信,以疑問的語氣再次確認。
“嗯。”
將信將疑地,許唐成點了點頭,忽而又想到了什么,跟易轍說:“哦對了,你有沒有手機?每次見著你我都忘了這事,你有手機的話給我個號碼,有事聯系也方便。”
易轍往前蹭了兩步,朝他側過頭,有些遲疑地說:“我現在沒有手機。”
手機這東西,是用來和人聯系的,而他在之前幾乎從沒有過這種需求。他看著許唐成:“你把你的號碼給我吧。”
那天晚上,許唐成收到了兩條來自于陌生號碼的短信,一條來自于萬枝,內容是短短的兩行字,告訴他她是萬枝,找韓印要了自己的手機號碼,并在最后加了一個笑臉。
另一條則是來自易轍,內容更加簡明——“我是易轍。”
在時間步入2008年之前,易轍買了自己的第一個手機,發送了第一條短信。
夜晚,他將自行車騎得飛快,穿過一條條彩燈流離的街,掠過頭頂一個個配著彩綢的紅燈籠。街上滿是來散步、賞燈的人,易轍在經過他們的時候,能聽到他們肆無忌憚的笑聲、音量高昂的談論聲。但很神奇的,第一次,他覺得人們的說話聲也沒有那么吵鬧,即使是不帶耳機也可以忍受,寫著大大的“元旦”兩個字的紅燈籠也并沒有那么丑,甚至連這原本對他沒什么意義的節日,也突然變得讓他能夠忍受,甚至,有些喜歡。
一切將他帶到他身邊的東西,都該歸類為“好”。這是易轍對于這個世界最為膚淺真實的認知。
紅色的自行車穿越了市中心,順著燈光逐漸消散的方向一直向前,漸漸的,繁華遠去,燈不再明。
快到那個蓋著一個大下坡的拱形門洞時,一聲有些陌生的消息提示音劃破了逐漸鋪蓋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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