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夜晚,月光撩簾而入,流淌在床沿,向遠在最快樂的一瞬總是徒勞地伸出手,想要抓緊那如水清輝,然而每當她合攏手指,手心就只余黑暗。它如約而至,卻不能留在身旁。于是向遠只得閉上眼睛,當她看不見光亮,可以捕捉的就只有身邊溫熱的軀體,假如一切都是虛幻,至少當時的相依是真切的。
每當她緊閉雙眼,葉騫澤就會在她耳邊細細地追問,“向遠,你不快樂嗎,你難道不快樂?”他總是太小心,然而就連他也不明白,向遠一如大多數女人,她心中的欲望遠大于身體的欲望,所以,他賜予她戰栗和最大的快感更多的是源自心靈而并非感官。她愛上他,她愛上她的愛。
“回味完了嗎?浮想聯翩了吧,真是讓我嫉妒啊。”此時章粵點的酒已經被送了上來,她抿了一口,看著臉色泛紅的向遠吃吃地笑。
向遠咳了一聲,將一縷碎發撩到耳后,斜了章粵一眼,“嫉妒什么?你千里挑一,非他不嫁的沈居安難道不如人意么?”
章粵卻托著腮說道,“他當然是好的,完美無缺,無可挑剔。不過我更羨慕捂在手里暖的,有熱度的。”她看了一眼向遠懷疑的眼神,擺手笑了起來,“哎呀,跟你說這個,比分析股市行情要難。別的我不如你,可唯獨男人比你見得多。”
“說得像真的一樣。”
章粵又喝了一大口,原本就嫵媚的臉上愈發艷麗不可方物,“騙你干嘛,唉,我跟你說過嗎,我結婚前的最后一個男朋友是法國人,我喜歡法國的男人,愛的時候熱得渾身像要著火。”
向遠不禁失笑,“小心引火燒身。不過反正離那么遠,想想也無妨。”
“不,不遠了。”
向遠仍是打趣的眼神,卻看到章粵的笑容多了別的意味,“向遠,我要回法國去了。”
她說的是“我”,而不是“我們”;是“回”法國,而不是“去”。
向遠一愣,章粵是個小事裝糊涂,大事卻再清醒不過的人,她不像在開玩笑。
“你要走?沈居安呢?章粵,你要想清楚。”她不想問章粵夫婦之間究竟有沒有問題,那么多次,她扶著爛醉的章粵回家,心中豈能無數。然而以章粵對沈居安的感情,她要走,何用留到現在。又何況,不久前他們夫婦倆雙雙出席向遠的婚禮,那琴瑟和鳴,恩愛無比的模樣難道也是假的?
章粵沒有回答向遠的問題,反問了一句,“向遠,假如你愛的人不愛你,你會怎么辦?”
向遠莫名地覺得這個問題耳熟,她慢慢想起了當年還在婺源的時候,她第一次遇見葉靈,葉靈也問過她一個類似的問題。她于是嘆了口氣,無奈地說:“為什么你們不能問我,假如我愛的那個人很愛我,我會怎么辦?”
章粵說:“因為你的那個假設太難了。世界那么大,蕓蕓眾生,愛又是微妙難捉摸的東西,你能遇到了心動的人,已經不容易,他恰好又對你有意,這不比中彩票容易。大多數人不都是求之不得,輾轉反側嗎?”
“你呢,你會怎么辦?”
“我相信他愛我。”
“什么啊,我問的是假如,假如他不愛你,你怎么辦?”
“我回答的就是假如,假如他不愛我,那我就說服我自己,相信他愛我。”
“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但這樣會讓我比較快樂。當然,人和人是不一樣的,如果自己愛的那個人不愛自己,有的人會逃避,假裝自己也不愛那個人;有的人會把這種感情轉移,愛上另外的人;有的會死守原地,逼瘋了自己;有的會跟別的人結婚,一輩子想念;有的會陰魂不散,傷人傷己;還有的會干脆把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變成他愛的人所愛的人……”
“怎么就像繞口令一樣。”
“向遠,你是我見過最不糊涂的女人,你說,你是哪一種?”章粵問道。
向遠遲疑了片刻,“我?我不知道。很多種情境之下會有很多種選擇。不過只要不到絕境,我都認為應該留條出路,保全自己。”
“如果把你逼到絕境了呢?”章粵似乎得不到答案誓不罷休。
向遠環握水杯的手無意識地一緊,然后又緩緩松開,“我不信會有絕境。”她笑笑,繼而問章粵,“你說你選擇相信,那為什么還要走?”
章粵將杯里最后一點酒飲盡,“因為離得遠一點,我才能繼續相信。”看更多誘惑小說請關注微信npxswz各種鄉村都市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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