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氣可嘉!
其實陸香梅自己,又何嘗想要做這個“另類”。
只是她自己心里知道,自己不做這個“另類”,有一些人會對她很失望。而不幸的是,那些人都不是她能夠得罪得起的。
感受到與會常委們怪異的眼神,陸香梅才知道,世上當真沒有白吃的午餐。爭取上了這個縣長的位置,有些壓力就必須要去承受。
幾乎所有常委都用異樣的眼神在看陸香梅,只有兩個人例外。
一個是高踞主席位置的柳書記,另一個卻是一直沉默寡的常務副縣長曹春秋。
陸香梅逼不得已搞這個“突然襲擊”,固然有苦衷,卻也相當高明。柳俊現在很少召開書記辦公會,就算召開,陸香梅在書記辦公會上也是一樣的毫無優勢可。但書記辦公會是關起門來的,范圍很小,柳俊無須顧忌太多,可以直接表示對陸香梅的不滿。石重的辭也會愈加的激烈。
甚至可以說,柳俊要是在書記辦公會上端出一把手的架子,將她陸香梅狠狠批評一頓,她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市里領導們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認為柳俊的做法有絲毫不妥。
一把手本來就有這個權力嘛!
黨委書記可不是擺設!
但上了常委會就不一樣了,陸香梅代表的縣政府。行政一把手堂堂正正的提出議案,大家有意見可以提,也可以通過表決來否掉她的議案,陸香梅都不算丟臉。
然則陸香梅并不在意某一個議案被否決。她需要的是經歷這個正規的程序。
常委會上,縣長的提案不能每次都被否決吧?
如果柳俊真的每次都否決她的提案,傳揚出去,人家會怎么說?
沒氣量嘛,欺負女同志嘛,不尊重政府的行政權力嘛,一堂嘛……
哪怕陸香梅的提案,真的每次都是無理取鬧,柳俊也不能全將她的給否了。
當然,如果陸香梅大部分的提案都被否掉,對她的殺傷力更大。事實證明,陸香梅還不成熟,擔任縣長的職務比較勉強。
但是兩害相權取其輕。
陸香梅正是要通過這種方式,向暗地里支持她的那些大佬表明一個立場:我沒有屈服!我在斗爭!而且我竭盡全力了!
從這一點上說,陸香梅可謂真正的了解了官場的“斗爭文化”。
官場本就是一個相互制衡的地方,充滿著變數、妥協與平衡。從來也沒有一個人或者一派勢力,可以做到一家獨大!
她陸香梅的升遷之路,并不是捏在柳俊手里的,而是捏在另一些人手里。
陸香梅只要一如既往地獲得那些人的信任和支持就行了。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
柳俊不能一輩子呆在寧北縣。
等到柳俊終究有一日高升離開寧北,陸香梅的“苦日子”就算熬到頭了,那些欣賞她“立場堅定”的大佬們,自會給她應該得到的東西。
當然,陸香梅“堅決斗爭”的同時,也很小心翼翼地保持著冷靜,絕不去試探柳俊的底線。不然,將柳俊惹急了,她未必能堅持到柳俊高升的那一日!
石重因為“犯了忌諱”,很難再對她的縣長位置造成什么威脅,現放著身邊一個省政府秘書一處下來的曹春秋,不正虎視眈眈么?
譬如此番的議案,大方向上,與縣委和柳俊的意圖,是完全一致的。減輕農民負擔,全面兌現農民手里的白條,正是柳俊第一個提出來的嘛。她陸香梅不過是將步子邁得更快一點。而且,提出來拍賣實際上已經破產的部分國有和集體企業,也是一個不錯的門路。既不要壓縮其他經濟建設項目的投資,又能盡早兌現農民手中的白條,豈不是一舉兩得的妙棋?
“我認為,還是應該按照縣委的文件來辦。既然發了文件,就要執行嘛……不能因為個別同志心血來潮就隨意更改。那樣一來,黨委的紅頭文件,還有什么權威性可?”
說這話的不問可知,自然是組織部長譚志光了。
譚志光歷來是柳系急先鋒,又和石重私交甚篤,于公于私,都該他出來說這樣的話。
陸香梅以張俏臉驀地漲得通紅。
譚志光說話太不客氣了嘛!
以前陸香梅做黨群副書記的時候,就和譚志光很別扭,甚至可以說從來都沒有過一致的意見。現今呆著了陸香梅“突然襲擊”的把柄,老譚同志焉能隨便放過?
“譚部長,請你注意你的措辭!這是縣政府的正式提案,怎么叫作個別同志心血來潮呢?”
陸香梅板下臉來對譚志光發飆。
會議室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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