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為民和莊華倩一樣,一色黑,黑色的風衣領子高高豎起,遮住了大半個臉孔,大冷天的,還戴了個黑色的禮帽,不迎面碰上,任誰也認不出這位就是大寧市一手遮天的胡書記。
莊華揚兄妹緊著迎上去。
莊華倩是給他脫風衣帽子,莊華揚則是伸出雙手去,滿臉陪笑。
胡為民脫下風衣和帽子交給莊華倩,對莊華揚伸得老長的雙手視而不見,“哼”了一聲,徑直來到長沙發上坐了,冷著臉,不置一詞。
胡為民也是五十三四歲的樣子,年歲大致與張光明相當,略略大過嚴玉成。一張國字臉,大背頭,坐在那里顯得極有威勢。
莊華揚訕訕的,在茶幾外頭站著,雙手互搓,不敢落座。
莊華倩倒了熱騰騰的茶水過來,也遞給莊華揚一杯,輕啟櫻唇,說道:“哥,你也坐吧”
“哎”
莊華揚瞥了胡為民一眼,見他并無反對的意思,就在沙發上坐了半邊屁股。
莊華揚其實與胡為民見面次數不多,很多話都是經由莊華倩代傳。對這位官威極盛的“妹夫”,打心眼里充滿畏懼。
“天氣真冷先喝口熱茶暖暖身子”
莊華倩挨著胡為民坐下,端起杯子遞到他手頭,輕細語地說道。
胡為民接過杯子喝了一口,深深吸了口氣,又重重吐出來,雙目爍爍盯著莊華揚。
“說吧,調查組都掌握了些什么證據”
“呃,他們昨天來公司查了賬,把所有的賬本都帶走了”
莊華揚斟酌著詞句說道。
“其實那些賬本都很干凈,查不出什么問題來的”
“哼,賬本干凈有什么用那么大個工程杵在那里,還用得著查賬本嗎”
莊華揚垂下頭,不敢吭聲了。
“為民”
莊華倩嬌滴滴地喚了一聲。
“還有你,我平時不早跟你說了,賺錢要走正道,不要搞邪的,你到底有沒有把這話告訴他”
若在平時,莊華倩這么嬌柔婉轉地一聲輕喚,胡為民早酥了半邊身子,這會卻也板起臉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訓斥開了。
莊華倩一呆,低聲道:“有的不過,這也是建筑行業通行的作法,大家都這么搞”
“大家都這么搞”
胡為民憤怒起來,低沉的聲音高了幾度。
“別人這么搞,那也是分了場合的。天馬廣場對我們省里市里有多重要,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這是可以隨便伸手的嗎再說,按照正常的承包價格,也足夠你們賺的了吧,為什么一定要搞這種名堂”
眼見妹妹花容失色,莊華揚激動了“俠義情懷”,挺了挺身子,說道:“胡書記,我知道這個事情做錯了,有什么事,都由我擔著,不會牽扯到你和華倩的”
胡為民微微一怔,又喝了口茶水,輕輕舒了口氣,語調和緩下來。
“華揚,你跟我交個實底,這個工程,照這么建下去,到底能不能投入使用要說老實話,這個很關鍵”
莊華揚馬上意識到事情尚未到完全絕望的程度,忙即說道:“胡書記,我自然不敢哄你嗯,主體工程,我們都是完全依照設計要求來做的,不會有問題就是一些輔助工程,做了些手腳”
胡為民點點頭,臉上神色松動了少許。
只要主體工程沒有問題,事情就不至于完全無法挽回。
畢竟整個天馬商業廣場已經建成一部分,這個時候推倒重來,無論在資金還是在工程進度方面,都會是個大問題。可不僅僅是處理幾個失職的干部和無良殲商就能解決的。
料必張光明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得意之作變成“爛尾樓”。
“華揚啊,調查這個事情,是通過省委常委會決定下來的,任何個人都很難阻止這次調查了。既然你們做錯了事,就要有心理準備”
胡為民沉思稍頃,緩緩說道。
莊華揚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不敢隨便點頭,只是將求援的目光投向了莊華倩。
“為民,配合調查是沒問題,但是我哥他省里到底最終會怎么處理他呢”
莊華倩便挽起了胡為民的手臂,高聳的雙峰若即若離地挨擦著胡為民的肩膀。
胡為民嘆了口氣:“這不是市里面的調查,我也不好插手。實話說吧,這一回恐怕連我自己的位置,也未必保得住了”
莊華揚兄妹都是大吃一驚,面面相覷。
莊家兄妹都出身寒微,對官場的內幕最多也就是一知半解。在他們而,一個省委常委、市委書記,那就是天一般的人物了。因而當初胡為民只是對莊華倩微微露出點興趣,莊華倩立即和新婚不久的丈夫離了婚,還拿掉了肚子里的孩子,一心一意跟上了胡為民。
這些年來,背靠胡為民這個大靠山,莊家迅速完成了“灰姑娘”到“王后”的華麗轉變,成為大寧市核心財富階層的新貴。
沒想到因為這個一個工程,竟然會影響到胡為民的前程。
胡為民一倒,他們莊家立馬就會打回原形,甚至更糟。在積累財富的過程中,可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惹下了多少仇家。
“那那怎么辦啦”
莊華倩美麗的臉龐上,頓時淌下兩行驚恐的淚水。
“這樣吧,華揚要做好心理準備,主動配合調查組,交代問題,爭取寬大處理記住,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要隨便亂講,明白嗎”
莊華揚點頭不迭。
“呃胡書記,有個事情我想向你匯報,那個黃明良,就是天馬的另一個承包商,好像和省委尹書記有些往來,他那個公司,也存在不小的問題。”
胡為民平淡地道:“這個事情,你也可以和調查組說一說。”
“哎,我知道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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