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求真踏步在這座宛如被大雨洗禮后的城市街頭,仿佛每一絲空氣都透著沁人心脾的清新,四周潔凈得如同新生,仿佛灰塵和垃圾從未存在過。
地面上,各類先進的交通工具井然有序地行駛,而頭頂上,飛艇靜靜地滑行在湛藍的天空中。
這顆星球的科技顯然遠超地球,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居民的生活方式卻恰似一幅恬淡的田園畫卷,寧靜淳樸。
在這里,她看到了人們親手耕種的菜園,井水清涼地從地底汩汩涌出,被提起,滋潤著四周的土地。
他們用傳統的方式榨油、曬制水果干,織布機的輕響在微風中回蕩。
她甚至目睹了居民們圍坐在土灶旁,用最原始的火焰烹煮出飯菜的香氣。
這顆星球,每個人都能選擇自己喜愛的生活方式,沒有攀比心,不用為生計發愁。
有些人沉浸于高科技的便利與效率中,而另一些人則選擇回歸自然,守護傳統的生活節奏。
這里的社會如同一幅和諧的拼圖,每一塊都不同,卻完美地嵌合在一起。他們追求多樣性中的共識,尊重彼此的選擇,不因差異而生紛爭、侮辱。
佐爾肯走在她的旁邊,輕聲向她解釋道:這里的人雖然也有富豪階級和工薪階級的區分,但在社會地位上,他們卻是完全平等的。財富和權力不會成為高人一等的借口,反而是謙卑和尊重的催化劑。這里的權貴階層,往往比普通人更謙遜,更加關注弱勢群體的福祉。
他指向遠處的一角,那里有一個微胖的中年男子正蹲在地上,溫柔地與一位坐在輪椅上的老人交談。
佐爾肯低聲說道:他是這顆星球的首富,每個月都會帶著家人到養老院做義工,有時候還會去孤兒院。
李求真的目光追隨佐爾肯的手指,看到那位首富身穿樸素,舉止親切,沒有絲毫的偽裝或虛飾。他的家人們也各自忙碌著,真心實意地投入到義工的工作中,行間流露出發自內心的平和與尊重。
這一幕與地球的現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地球人也會這樣嗎佐爾肯問。
李求真怔了怔,無奈道:很多時候都不是,在地球上,雖然人們滿口三觀道德,可是實則是極端的利己主義,自私自利,恃強凌弱,虛偽至極。從古至今,都崇尚用自己的思想規訓和干涉別人,所以地球上出了無數的獨裁者,造成了罄竹難書的災難,在這種環境下,每個人都在變成小獨裁者,他們遇強者則下跪,遇弱者便揮刀,嘴上越是正義,行為越是歹毒。
有錢有勢,可以肆無忌憚,甚至謀財害命,只要背景夠硬,可以輕易掩蓋。地球上的人們,一面痛恨這種腐敗不堪的現象,一面又心底渴望成為這樣的強者。
佐爾肯問:既然痛恨,難道不應該改變嗎為什么又想成為呢
李求真:因為他們恨的不是權力本身,而是恨擁有權力的不是自己。而法律,原本應該是保護社會公正的底線,卻在很多時候變成了為那些權貴開道的利器。
佐爾肯:在這樣的環境生存,地球人的精神狀況還正常嗎
李求真無奈一笑:我們仿佛在走向瘋狂,不斷地被裹挾、煽動。把現實當虛擬忽略,把虛擬當現實審判,把謊當真相,把真相當謊,以至于分不虛實,沉浸在狹隘的情緒與自我的狂熱榮耀中,成了烏合之眾。
佐爾肯愣了愣,聽起來,你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李求真嘆了口氣:是啊,很長。
至少她無法活著看到那天了。
她的心中涌起一種難以喻的感慨,德爾菲星的寧靜與和諧,猶如一面明鏡,映照出地球社會的丑陋與扭曲。
佐爾肯和李求真漫步在這片祥和的土地上,當他們路過一戶戶人家時,總能感受到一股撲面而來的熱情。
那些居民們毫無保留地將自己曬好的水果干遞給他們,臉上洋溢著真誠的微笑,仿佛這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他們沒有一絲對陌生人的戒備,純樸的熱情如同這顆星球的陽光一般,公平溫暖而明亮地照耀每一個人。
她感到自己的心靈得到了久違的安寧。
作為一個在地球上經歷了無數人性險惡的律師,她早已對那些爾虞我詐、陰謀算計習以為常。
太多赤裸裸的丑惡與貪婪,那些被金錢與權力腐蝕的靈魂,讓她在某種程度上對人性感到失望。
可在這里,她似乎來到了一個與世隔絕的桃花源,一個遠離陰暗的圣地。
這片土地上的人們,仿佛天真的孩童,單純而善良,心地如白紙般純凈。他們的行為無不流露出一種令人震撼的無私與友善。
他們很像傻白甜。
這類詞在地球上早已淪為貶義,象征著軟弱、愚蠢與不切實際,甚至成了被仇視的對象。擁有這些品質,在吃人的社會很難生存。
可在這里,卻煥發出了截然不同的光彩,成了一種難得的美德,一種讓人想要守護的力量。
她希望這片純潔的土地永遠不會被污染,那些天真無邪的笑臉永遠不會因為外界的丑惡而蒙塵。她希望,這些善良的人能夠繼續用他們的方式,簡單而幸福地生活下去,不被陰謀和算計所侵蝕,不被世俗的齷齪所沾染。
佐爾肯則靜靜地看著李求真,嘴角不經意間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看來你很喜歡這里。
李求真回過神,微微一笑,語氣中帶著真誠的贊嘆:是的,這是一個讓人向往的地方。生活在這里,肯定很幸福。
佐爾肯點了點頭,目光卻有些遙遠,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美景,望向了某個遙不可及的地方,他緩緩開口:是的,在這里生活的確沒有任何壓力,一切都顯得平靜而安寧,友善包容。
他抬頭仰望那片無垠的天空,陽光灑在他精雕細琢的臉龐上,映出了一層近乎神圣的光暈。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聲音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惆悵:只可惜……
可惜什么李求真忍不住追問道。
佐爾肯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語氣中透著幾分調侃:可惜他們的文學作品實在是乏善可陳,全是一些完美無瑕好人的故事,沒有絲毫波瀾與挑戰,對我來說我有點無聊,而他們也在努力尋找更多的悲慘和邪惡,來加入他們的文學作品中,只可惜創作者狠不下心。
李求真忍不住笑出聲來,但隨即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佐爾肯的身上,這個來自遙遠星系的男人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的與眾不同。
他的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陽光下仿佛散發出淡淡的光芒,使他顯得如同一位超凡脫俗的神祇。
她仔細端詳著他,發現除了他異樣的膚色,他的五官也是如此的精致,每一條線條都像是經過精心雕琢般完美無瑕。尤其是那雙深邃的湛藍色眼眸,配上濃密的睫毛,美得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佐爾肯,你來自哪里李求真終于忍不住問道。
我來自尼比魯系。佐爾肯微笑著回答,語氣中帶著一絲自豪與懷念,我們恒星系統有六顆行星,其中兩顆上誕生了智慧文明。我居住在尼比魯3號星,比德爾菲星大三分之一,距離這里約有59光年。
那你來這里,會不會想家呢李求真輕聲問道,話語中透著一絲關切。
佐爾肯低低笑了一聲,仿佛是在回憶什么美好的過去:有時候會想吧。不過,我的父母早在許多年前就離世了,現在我唯一的親人只剩下一個哥哥。
一提到哥哥,佐爾肯的神情瞬間變得黯淡,原本那雙湛藍的眼眸似乎被一層厚重的陰霾籠罩。
他的聲音低沉而沉重,仿佛在訴說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可惜,我的哥哥已經失蹤多年,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現在只剩我一個人。
李求真輕輕拍了拍佐爾肯的肩膀,試圖給予他一些安慰:希望你能早日找到他。
佐爾肯苦笑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我也希望如此。好了,別再說我了。求真,告訴我,你出生在一個什么樣的家庭呢
李求真坦然道:我出生在一個貧窮的家庭,小時候是留守兒童。
留守兒童佐爾肯微微皺眉,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這是什么意思
就是父母為了生計,被迫外出工作,無法親自照顧自己的孩子。孩子只能留在家鄉,由年邁的爺爺奶奶照看。這種家庭通常都很貧困,資源匱乏,孩子們的成長環境極其惡劣。
佐爾肯若有所思地微微點頭,看來你們星球的文明還處于相當原始的階段。
李求真苦笑著搖了搖頭,是的。但同時,也有一些人的日子歲月靜好,錦衣玉食,遠離人間苦難,站在幸福的地方要求別人道德。有人肆意揮霍,有人忍受饑餓。有人無病呻吟,有人看病無望。雖然有權勢的人常常被貪婪與腐敗吞噬。但即便是窮人,有時會展現出惡劣一面。因此我們有一個詞,叫‘底層互害’。這一切的源頭,是一個幾乎無解的難題。
佐爾肯目光望著她,你懷念你的童年嗎
李求真苦笑:不懷念。我現在的人格缺陷,以及看世界的悲觀角度,跟我的童年經歷有一定關系。你瞧,我跟你說的都是地球人的負面,其實,我是在專挑壞的說,因為我的心里有憤怒。
佐爾肯捕捉到了她眼中的那一抹失落,突然停下腳步,伸出他那蒼白修長的雙手,目光溫柔而堅定。
李求真疑惑地看著他:你要做什么
佐爾肯微笑著,聲音溫和而充滿安慰:可以把你的手給我嗎
他從容不迫,舉止中透著禮貌與優雅。面對那雙湛藍而深邃的眼睛,李求真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拒絕,只能默默地將雙手遞給他。
佐爾肯輕輕握住她的手,閉上了眼睛。
片刻間,李求真感受到一股無法喻的舒適感涌上心頭,仿佛有一團溫暖的光芒在她周圍繚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