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勤人員問:“醫生吃早餐了嗎?
要不要拿一份?”
“不用了,給他們吧,醫院那邊有早餐。”
阮眠給小乎拿了一份,坐在旁邊空地上看她吃。
七點是救援隊交接班的時間,那些熬了一夜的人從其他地方陸陸續續回來,臉上都帶著疲憊。
陳屹也在其中,穿著部隊發的短袖,灰頭土臉的,胳膊上綁著的紗布也從白的變成了黑的。
領導叫他和沈渝過去說話,說了幾句話,領導拍了下他肩膀,剛想說辛苦了,結果拍出來一層浮灰,又笑又嫌棄:“快去洗洗,歇會吧。”
“是。”
陳屹原地敬禮,等領導走了,拍拍身上的灰塵走到水池邊洗了把臉,露出原本清俊白皙的臉龐。
他高中就比平常人要白,屬于越曬越白的那類人,每次跟隊里的人站在一塊,都跟個燈泡似的,白的發光。
剛當兵那兩年隊里知道他的背景,看他爬得快,背地里沒少叫他小白臉,陳屹頭一回聽見,直接把人從宿舍拎到訓練場打了一架,硬是把對方打得低頭哭聲認錯。
他舅舅宋淮知道這事之后,直接從隊里下來,把陳屹也打了個半傷,關了一個星期的禁閉。
宋淮當時是這么問他:“你是覺得你有這個身份背景就可以在這里面橫行霸道了是嗎?
我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這兒是部隊,不是你想怎么樣就可以怎么樣的,別人說你兩句怎么了,男子漢大丈夫挨槍子兒都是少不了的事情,別人說你兩句,你是會掉塊肉還是會死啊?”
陳屹那會也被宋淮打的不輕,顴骨高腫著,坐在床邊,兩手搭著膝蓋,垂頭不吭聲。
“你有這個背景是外公是那些前輩先烈靠命打下來的,你以此為榮沒問題,別人沒有說你兩句,你可以靠實力說話,你靠拳頭算什么?
你今天就算是把人打認慫了,小白臉這個稱號就能過去了嗎?”
宋淮兩手頂腰:“是男人,就用實力去證明自己,再有一次這樣的情況,我立馬把你送回去,聽見了沒?”
陳屹悶聲:“聽見了。”
這件事情過去之后,陳屹也就沒再把那三個字當回事,只靠實力說話,接連幾次大比武都是第一名,出任務也是沖在最前面的一個,每次怎么去怎么回,任務完成的圓滿,升官調任走的穩扎穩打,后來也就沒人再說這事了。
這會,沈渝洗完臉又把腦袋伸到水龍頭底下沖洗,陳屹站在一旁,裝作不經意踢了他一腳。
沈渝腳下不穩,整個人往前滑,及時用手撐了一把才沒讓自己摔著,他猛地直起身,怒氣沖沖的吼了聲:“你媽的有病啊?”
陳屹抖著肩笑了聲,這幾天連轉不休的救援任務壓得人喘不過來氣,加上還有隊里的事,這是難得的輕松愜意。
沈渝抹了把臉,沖著他吼了一通,罵罵咧咧也笑了出來,兩個人并肩靠在水池邊,盯著遠處太陽閑扯。
林隋給他倆拿了早餐過來,陳屹問了句:“小周和另外幾個怎么樣了?”
“小周那邊政委今早上過去慰問了,情緒還算穩定。”
林隋說:“另外幾個也在后半夜轉去隔壁市的醫院了,剛才傳消息回來,都醒了,問題不是很嚴重,但估計應該不能參加接下來的救援任務了。”
沈渝松了口氣:“沒什么大問題就好,至于小周,等回去之后看看上面怎么說吧。”
其實能怎么說,大家都清楚,這種情況最差也就是提前退伍了,怕影響大家情緒,陳屹拍拍林隋的肩膀,安撫道:“沒事,告訴大家,接下來的救援任務多注意安全,回去我請他們喝酒。”
“是!”
林隋笑:“謝謝陳隊。”
“去歇著吧。”
陳屹和沈渝看著林隋往回走,收回視線時聽見那邊有人在喊“阮醫生”,兩個人同時看了過去。
阮眠陪小乎吃完早餐,正準備回去,帶隊老師手語不精和小朋友交流有障礙,只好請她去幫忙。
沈渝看著在用手語和小朋友交流的阮眠,仰頭喝了口水說:“你覺沒覺得,阮眠跟以前比起來好像變化特別大,我記得她高中時候還挺害羞的,跟我們出去玩也不太愛說話。”
陳屹“嗯”了聲,收回視線。
他想起來那天晚上在帳篷外看見的那張側臉,腦海里緊跟著又浮現出之前余震發生時,她不顧一切朝著于舟撲過去的樣子。
以及后來她說的那番話。
這些重逢時的阮眠和高中時期的阮眠比起來,現在的她的確像是換了個人,落落大方的,也沒了少年時期的溫吞含蓄。
過了會,他不知又想到什么,莫名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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