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
洛蘭坐在工作臺前,一遍又一遍地看著執政官的視頻。
搜遍奧丁聯邦的星網,只有這一段正面視頻。
執政官的就職儀式上,他穿著筆挺的軍服,站在斯拜達宮議政廳前的廣場上,面朝公眾,宣誓就職。
他身材高挑、五官精致,整個人完美得像是用畫筆一筆筆精心繪制出的畫中人。氣質更是清雅出塵,沒有一絲煙火氣息,一點都不像是個手染鮮血的軍人
即使穿著莊重肅穆的軍服,站在烈日驕陽下;即使戰功卓絕,胸前掛滿累累勛章;即使明知道他是那個戎馬倥傯、鐵血征戰的魔鬼心將軍,卻依舊讓人覺得他像黑夜中灑落的月光一般靜謐悠遠、輕妙雅致。
原來在沒有戴上面具、穿上黑袍前,殷南昭的容貌是這樣的,難怪辰砂的媽媽會說他是“天使的臉”。
洛蘭的腦海里像是變成了戰場,理智和情感對峙,都想說服對方。
一邊叫囂著:“不是他!絕不可能是他!”一邊叫囂著:“是他!肯定就是他!”
洛蘭痛苦地捧著腦袋,千旭到底是不是殷南昭?
所有事實、所有證據都表明不可能,殷南昭是殷南昭,千旭是千旭!
可是,就像她告訴紫宴的話,殷南昭是只老狐貍,如果連紫宴這只小狐貍都看不破他的偽裝,她一個只會做研究的書呆子又有什么能力去看破?
身為科學家,應該所有推斷結論都建立在事實和證據的基礎上,但這一次她不想管事實證據了,只想聽從自己的心。
洛蘭仔細地回想著她和執政官認識以來的一幕幕。
第一次見面是她剛到阿麗卡塔時,他沒有看見她,她卻看見了他。
他穿著黑色的作戰服,站在危機四伏的原始星球上,談笑間把一只利齒鳥開膛破肚、血濺滿屋,清越被嚇昏過去,她也不得不裝昏。
第二次見面,準確地說,只是聽到聲音。
封林請他投票決定她能不能加入阿麗卡塔生命研究院。
他漫不經心,幾句話就逆轉了她的命運,讓她如愿。
第三次見面已經是十年后,在歡迎執政官歸來的舞會上。
他一張沒有溫度的面具臉,拒人于千里之外,坐在獨屬于他的椅子上,置身事外地看著眾人談笑風生、觥籌交錯。
第四次見面是在他的官邸。
昏黃的燈光下,他像正常人一樣伏案工作,轉身時,卻是一張沒有正常人表情的假面。
……
熙熙攘攘的眾生百相、紛紛擾擾的紅塵往事。
記憶的光像是大浪淘沙,把一粒粒淹沒在滾滾沙塵中的金色顆粒都淘了出來。
他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喝滾燙的茶水。
從此,每次見面遞到她面前的茶都溫度剛好入口。
……
大雙子星上,她喝完幽藍幽綠,一晚上撥打了千旭的個人終端上百次,沒有人接聽。
幾天后,她上課時,風塵仆仆的執政官突然破門而入,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靴上仍有血跡。
……
去巖林前,執政官送她“死神的流星雨”防身。
威力雖大,一年卻只能射擊一次。這么雞肋的屬性根本不像是為人多勢眾的龍血兵團準備的,倒像是為異變后的兇殘野獸準備的。
……
巖林里,她用槍指著執政官的頭時,他沒有反抗。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忌憚“死神的流星雨”,可是,一個槍林彈雨中出生入死無數回、3a級體能的人,面對一個斷了一臂、剛剛晉級為a級體能的人,只因為一把槍就沒有了反抗能力嗎?
……
她被那只野獸咬斷一臂時,鮮血濺了執政官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