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不是請假,我半個月前調來這里了。”顧沉舟輕描淡寫地重復了一遍,走上前從賀海樓手指間抽出煙頭,“我倒是有點好奇,你房間里的東西我檢查了好幾次,你到底是用什么再弄出傷口的?”
賀海樓顯然還沉浸在“顧沉舟調任到這里”的震驚中,他盯著顧沉舟看的神情很有點微妙,回答問題的口吻則漫不經心多了:“你這哪里防得住……最簡單的不就是指甲和牙齒嗎?”一句話說完,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和顧沉舟解釋一下自己的行為,又說,“也不是其他什么,我就是想找點自己還存在的感覺,每一次到了晚上的時候,我都覺得周圍有點荒誕和不真實。”
“是嗎?”顧沉舟反問了一句,跟著拉起賀海樓的手,將手中的煙頭直接碾上對方的手背,這樣碾了一圈將煙頭熄滅后,他問,“疼嗎?”
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真的完全出乎賀海樓的意料!賀海樓足足愣了一分鐘的時間,才看看自己的手背又看看顧沉舟,謹慎地說:“還好,也不是太疼。”
顧沉舟將熄滅的煙頭丟在床頭柜上,又去拿放在上面的煙盒和打火機拿起來,再點燃了一根煙,然后將這根煙的煙頭對準自己抬起來的手背壓下去,就像剛剛對待賀海樓那樣,直接碾了一圈將煙頭徹底熄滅。
這一次賀海樓的反應比上一次快上好多倍:幾乎就在顧沉舟將燃著的煙頭按到自己手背上的時候,賀海樓一下子跳起來,一跨步沖到顧沉舟身旁,一只手拉著對方抬起的左手遠離煙頭,另一只手飛快地奪走夾在對方指間的香煙丟下,又連連對著沾到煙灰的手背吹氣。但這個時候,顧沉舟的手背已經被燙破了皮,煙灰一被吹走,就看見皮下沾著血點的肉露出來。
賀海樓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顧沉舟又問了一句:“疼嗎?”
賀海樓的嘴唇哆嗦了兩下,接著,這種顫抖從臉頰傳遞到他的手指上,他發出了自己的聲音,卻干巴巴地像是直接用機器合成的:“……疼。”他疼得像是心臟都被狠狠地剜走了一塊肉。
“嗯。”顧沉舟波瀾不驚地應了一聲,幾分鐘后,慢慢地加了一句,“賀海樓,我也會疼。”
最燦爛的陽光在這一刻從窗戶照入室內。
賀海樓抓著顧沉舟的手。他的腦袋慢慢低下去,接著是背脊,再接著是雙腿,他抓著顧沉舟的手,嘴唇觸到對方的傷口,整個人都跪坐在對方面前,再然后,冰涼的液體輕輕觸到顧沉舟的手背上。
“……疼,小舟,我好疼。”
賀海樓沉悶的、緊繃而滯澀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來。
他的面孔完全埋在顧沉舟的手背上。
“不要走了,好不好?小舟,我愛你……”
他這樣痛苦地懇求著,放棄所有的偽裝,聽從自己心靈最深處的哀告和追逐。
“……不要走,小舟,不要走,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一輩子只愛你一個……”
顧沉舟反手握住了賀海樓的手,他跟著跪坐下去,抱住對方,然后答應對方。
假使你喜歡的人,哪怕在生病的時候,也重視你遠超他自己。
那么即使我已經被他傷害過了。
我也愿意。
愿意試著去原諒他,愿意試著去幫助他,愿意試著和他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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